天色蒙蒙发亮之际,董抟霄才来到营帐,朝脱脱行了一礼。 “不知丞相清晨喊我过来,所为何事?” 脱脱抬了抬手,不动声色道:“你先稍坐一会,我再请两个人过来。” 派人去请西宁王和孛罗不花过来。 过了一会,帐帘被掀开,西宁王和孛罗不花一起进入营帐。 孛罗不花盯着董抟霄,哈哈一笑,道:“董抟霄,你与江都军勾结的秘密,已经被本王撞破了!” 董抟霄看了他一眼,挑眉道:“这不是丢了扬州的镇南王吗?你莫不是投靠了张阳泉,被他派过来挑拨离间?” 孛罗不花大怒:“本王乃成吉思汗后裔,怎会投靠汉儿?” 脱脱伸手一抬,示意二人不必争论,朝董抟霄道:“本相问你,当初攻打兴化的首战,是不是你授意下属,故意战败?” 董抟霄心中暗惊,沉着脸道:“丞相如要定我的罪,直接用之前假信之事便可,何必另寻理由!” 脱脱眯着眼道:“本相再问你,贾鲁是不是在你营帐?” 董抟霄脸色微变,道:“贾公在江都战败后便不知所踪,怎会在我营帐中?” 脱脱摇了摇头,道:“董抟霄,我这般看重你,甚至还给伱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却太令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也速揪着一人进入营帐,正是贾鲁。 贾鲁哈哈一笑,道:“脱脱老贼,你不用说的这般好听,只要扬州之战胜利,你立刻就会过河拆桥,陷害董公,你对汉人不是一向如此吗?” 脱脱冷冷道:“兴化迟迟打不下来,也是你们故意为之的吧?” 贾鲁大笑道:“不错!高邮湖之战我们也是故意输给江都水军,脱脱老贼,你猜陛下对你还有几分耐心?” 脱脱指着贾鲁,厉声道:“把他拖出去,用银水灌入他口鼻!” 董抟霄喝道:“住手,脱脱,你若是要杀贾公,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脱脱冷冷道:“你以为我还会饶了你吗?” 贾鲁放声大笑:“老贼,你以为我们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让董公来你营帐吗?” 脱脱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将领闯入帅帐,急忙道:“丞相,不好了,左路军包围了中军南面营门,要求我们放了董抟霄和贾鲁!” 脱脱死死盯着董抟霄,道:“你这是要造反吗?” 董抟霄沉默不语。 贾鲁大声道:“脱脱,你为了推脱濠州战败的责任,让我和董公顶罪,对朝廷不忠的是你!我劝你放了我们,不然左路军和中军打起来,结果想必你也知道!” 脱脱脸颊颤了一下,挥手道:“把他们两人拖下去,严加看管!” 几名士卒领了命令,把二人带了下去。 也速脸色有些发白,道:“丞相,左路军那边,该如何应对?” 脱脱沉默了一会,道:“放心,只要董抟霄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派人去找察罕,让他领兵回援,剿灭董抟霄叛军!” 也速道:“那江都军怎么办?” 脱脱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收复扬州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还是先剿灭了叛军再说吧!” 也速点点头去了。 察罕军很快接到了脱脱的命令,他和扩廓早就怀疑董抟霄与江都军勾结,故而没有多迟疑,立刻领军返回高邮,堵住了左路军后路。 …… 察罕领兵撤出邵伯镇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都。 很快,耿四又传来了元军内讧的消息,众人这才知道脱脱扣住了董抟霄,这才导致左路军兵变。 张阳泉见真的逼反了左路军,意识到元军内部已成一盘散沙,眼下正是破元的好机会,命大军做好出击准备,同时让军情署和斥候仔细侦查元军动向。 过了一天,耿四又传回更详细的消息。 元军左路军包围了中军营寨大门,右路军又堵在了左路军后头,与中军相互呼应,形成夹击之势。 然而不知为何,三支人马都没有动手,形成了对峙局面。 张阳泉大为不解,如果他是脱脱,眼下应趁着己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快刀斩乱麻,否则继续对峙下去,只会给己方可趁之机! 脱脱越是如此,张阳泉反而越不敢轻易出击,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如此又过了几天,耿四又传回一个惊人的消息,赵均用的红巾军与荆王的漠北军在萧县大战,结果赵均用战败,退回了泗州。 漠北军正朝高邮返回。 张阳泉大为意外,宝应之战后,他一直把荆王当做和西宁王一样的废物,没想到漠北军竟能打败赵均用。 如此来看,脱脱没有动手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前路军获胜,他应该是想等前路军过来,再合三军之力,收拾兵变的左路军! 两日之后,张士诚又派了吕珍过来,约定趁元军内讧之际,一起动手。 张阳泉只提出一个建议,一定要等左路军和右路军打起来才能动手,绝不能操之过急。 时间就在紧张的氛围之中慢慢过去。 八日后,漠北军终于返回了高邮,张阳泉在城门外集结三万大军,自己也住进了军营,枕戈待旦,只等元军内斗! 然而第二天下午,耿四派人传回消息,元军四路大军的内讧似乎平息了,四支大军一字排开,驻扎在高邮城北门外。 张阳泉错愕不已,难道左路军见己方毫无胜算,所以投降了? 四路大军加起来仍然有二十多万,若是一起攻打高邮,张士诚只怕又危险了! 局面变化太快,情报又不足,张阳泉不敢随意行动,只能继续等候着前线的消息。 第三天夜里,张阳泉正睡在大营的硬木床上,忽被亲卫给叫醒了。 “总管,耿将军又派斥候回来了,说有紧急消息,要向您汇报!” 此时已到了四月下旬,天气转暖,张阳泉披了件披风就起来了,命人将斥候叫来。 那斥候正是杨百户,只见他满脸红光,欣喜若狂地道:“总管,元军内斗起来了!” 张阳泉又惊又喜,赶忙问:“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杨百户道:“事情发生在昨天夜里,右路军的一部分士卒突然哗变,攻打前路军。左路军的士卒过去镇压,与他们打成一团,接着中路军也哗变了,整个元营乱成了一锅粥!” 张阳泉怔怔道:“你说右路军最先哗变?” 杨百户连连点头:“是的!” “左路军镇压?” “是!” 张阳泉露出疑惑之色,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董抟霄的左路军哗变,右路军去镇压才是,怎么反过来了?” 杨百户道:“元军高层似乎出现一些调动,可能与此有关。大掌柜已在派人调查此事,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张阳泉深吸一口气,道:“你回去吧,继续探查元军动向,明日清晨,我会领大军向高邮进军!” 杨百户离去后,张阳泉去了秦苓君营帐,将情况与她说了,秦苓君也猜不透背后的关窍。 不过她觉得应该立刻进军,毕竟前往高邮还有一段路程,半路上应该就能了解到元军内部情况。 张阳泉点头答应了,传令三军,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拔营起寨,进军高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