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当薛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陌生的小院中?,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灰布被褥,简单得有些简陋,应该是男子的房间。 屋内唯一的色彩便是净瓶中?插着的几株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 薛雁支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望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陌生的府邸之?中?,府邸虽然不至奢华,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宅院要大得多。 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被赵文轩带回了永夜书斋,可这?里却像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宅子。 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婢女?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看向薛雁,笑道?:“薛娘子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那黄衣女?子道?:“奴婢名唤惠文,之?前一直在二小姐房中?伺候,是大公子让奴婢来服侍薛娘子服药。” 薛雁心想这?惠文口中?的大公子应该是赵文轩,二小姐应该是赵文婕。 薛雁便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赵公子呢” 惠文的面?带迟疑,犹豫了片刻,问道?:“难道?薛娘子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薛雁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落水后,是赵文轩及时?救下了她,将?她带去?了永夜书斋。 她还在房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然后赵文轩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便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薛雁摇了摇头,便觉得后颈有些疼,伸手去?捏颈后。 “是赵公子送我来了赵府。那他又?在哪里” 惠文关上窗避而不答,只是去?关了窗,叮嘱道?:“这?天气越发凉了,只怕过几日便会下雪了,薛娘子也要注意保暖才是,我家公子为您备了这?件披风。” 这?是一件绣着海棠花的丝绸披风,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的海棠花是苏绣,虽然看上去?极淡雅,却价值不菲,与这?间低调寒酸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惠文走到薛雁的身后,替她系上披风,“薛娘子,先将?药喝了吧。” 她方才起身便觉得身子乏力,心想难道?是昨夜落水染了风寒,但那香味又?是怎么回事。 薛雁便问道?:“这?是什么药” 惠文支支吾吾道?:“昨夜薛娘子着凉染上风寒,这?自是治风寒的药。” 薛雁觉得这?丫鬟有些古怪,要真是治风寒的药,为何?她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犹犹豫豫,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昨夜她闻到的香气到底什么,到底又?为何?昏迷而她的后颈就像是被人重重敲打过,一碰便疼。 不过这?丫鬟只怕是问不出的,只有见到赵文轩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薛雁放下披风,对惠文说道?:“这?衣裳太过贵重,我不能收,那便请你替我转告赵公子,昨夜多谢他的照顾,改日再对他道?谢,我便先告辞了。” 她故意如此说,便是为了试探这?惠文。 果然惠文听?说薛雁要走,突然跪在薛雁的面?前,面?色凄然,落下泪来,“薛娘子,请您快去?看看大公子罢,大公子为了您,他......” “赵公子怎么了” 惠文瞬间红了眼圈,抽泣道?:“大公主不许奴婢说,但奴婢实在不忍看到大公子这?般……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大公子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公子吩咐过让她瞒着薛雁,可公子为这?位薛家小姐差点性命不保,可她却见这?薛家小姐竟然完全不知情?,言语间也像是公子很冷漠,她实在为公子感到难过,便顾不得公子会怪罪,也要让薛小姐去?看看公子。 薛雁问道?:“那赵公子现在在何?处” 惠文拭去?眼泪道?:“在书房。” 出了小院,惠文将?薛雁带到一个遍种石榴树的小院落,树上结满了饱满的红石榴,看上去?喜庆又?惹人喜爱,可是早就过了采摘石榴的时?节,掉了一地石榴,却无人采摘。 薛雁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请进。” 薛雁皱了皱眉,没想到她和赵文轩仅一夜未见,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了看来他果然病的不轻。 薛雁赶紧推门?而入,见赵文轩躺在床上,面?白若雪,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眼底还隐隐透着乌青,似一夜没睡。 见到薛雁前来,赵文轩很是惊讶,赶紧拉住衣袖遮挡住手腕,想要起身,但双腿却不停地发抖,使不上半分力气。 薛雁见状,急忙阻止,“赵公子病得这?般严重,别起身。” “好。”赵文轩看着薛雁,温柔说道?:“薛二小姐,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薛雁点了点头。 一旁忙碌的杜郎中?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子自己病成了这?样,反而还去?关心他人。“公子可别再折腾自个儿?了,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是先关心自个儿?的身体再说。” 赵文轩生怕杜郎中?说出真相,便抢先道?:“只是小小风寒,已经无碍了,杜郎中?又?何?必小题大做。” 杜朗中?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赵文轩暗暗抓住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杜郎中?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杜郎中?看了赵文轩一眼,又?看了薛雁一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在下去?给公子熬药。”说完便推门?出去?,仍是不断叹气。 “薛二小姐,请坐。” 薛雁点了点头,坐在屋内唯一的花梨木椅子上。 书房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架,一张桌案,一张小榻应该是临时?搬来的,放在角落里甚是拥挤。 与谢玉卿的书房简直是天壤之?别,谢玉卿喜好风雅,书房院遍种兰花,有人定期修剪花枝,一年四季都芬香扑鼻。书房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他亲手所写的字,书房内设有单独的琴室和棋室,布置也是极雅致。 与谢玉卿的书房相比,这?赵文轩的书房简直可用简陋寒碜来形容。 没想到他身为赵府长公子竟是这?般低调,他的房间也如此低调不起眼。 “现在赵公子可以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文轩笑道?:“没什么,只是薛二小姐落水,感染了风寒罢了。” 薛雁道?:“那赵公子也是感染了风寒吗” 赵文轩笑道?:“是。”他说话时?,又?下意识去?扯了扯衣袖。 薛雁见他神色古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纱布,那纱布已经渗出鲜血来,“你受伤了是昨夜被人所伤” 赵文轩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薛雁追问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赵文轩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双手手腕,“昨夜那香被人动了手脚,我……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冒犯唐突了你。” 薛雁明白了,赵文轩身中?情?药,想必是为了忍住情?药发作的冲动,为了不轻薄伤害于她,便割伤了自己的手腕。 而她觉得颈后疼痛不适,应该也是赵文轩担心她无法抵挡情?药,这?才情?急之?下出手打晕了她。 “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文轩紧紧抓住被褥,“不必了,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又?见薛雁为他担心,不禁心中?大喜。 “薛二小姐不必自责,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换做他人,也会选择这?样做的。” “既然你想让我不自责内疚,那便许我替你上药。”薛雁见桌案上放着绷带和瓷瓶,便猜测他应该还没来得及换药。 这?一次赵文轩也并未推拒,而是轻轻卷起袖子,露出被缠着绷带的手腕,迟疑说道?:“还是不要看了,我怕吓到你。” 薛雁仍是坚持拆开他手腕缠着的纱布,只见伤口交错,被划得极深,如蛛网状,深深浅浅十道?伤口,而且一刀比一刀深。 他的两只手腕皆是如此,可见昨晚他应是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忍耐。 虽然伤口已经上药包扎过,但伤口却不断地渗出血迹。薛雁不忍再看了,“疼吗” “不疼。” 赵文轩甚至觉得能让薛雁为他紧张担心,他便是废了两条手臂也在所不惜。 薛雁将?药粉倒在赵文轩的伤口上,换了干净的纱布替他裹伤。 赵文轩道?:“一点皮肉伤而已,上了药,伤口很快便能愈合了。” “嗯。”薛雁忍住心酸难过,“那你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进门?之?时?,她见赵文轩想要起身,却差点跌倒,应该是膝盖受了伤所致。 赵文轩苦笑道?:“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薛二小姐。在下因做错了事被父亲责罚,昨夜被罚跪家祠。” 他昨夜中?了催/情?香,担心自己一时?失控冒犯了薛雁,他便狠心割伤自己来让自己清醒,将?薛雁抱回赵府,找杜郎中?为薛雁解催/情?散。 可被父亲察觉将?薛雁带回了府里,便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昨夜他为救薛雁跳了鎏金河,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许久,又?因划伤自己,失血过多,在冷冰冰的祠堂中?跪了一夜,终于熬不住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