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马有贵?” “卑职见过大人!” “你可认识慧明大师?” 马有贵听到苏县令的问话,恍恍惚惚中,才有点反应过来。 关于李无忧无罪的告示早就已经贴出,如今李无忧名头在城里很响亮,几乎人人都知道,实在是前后反差太大,想记不住都难。 “卑职曾……” 马有贵简单说了一下他和李无忧认识的经过。 得到马有贵的确认后,苏县令点了点头,再次开口道:“大师向我举荐了你,想来你必然有过人之处,你就先任快班的班头,明天和另外两班一起负责招募青壮,我给你二十个差役名额,你自己在三班里面任意挑选,若是没有满意的也可以自行招募!希望你不要让本官和大师失望,若是做得好,等事情结束,本官绝对不会亏待你!” 至于原来的快班班头,早就跟薛主簿死在一起了。 “啊?是是!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妥!” 马有贵愣神了一会,才急忙跪下领命。 就在马有贵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县令身后一个消瘦中年人突然开口道:“马兄弟,大师说了,符箓不必吝啬,若是用完了,随时可以去孟家找他要!” “呃?卑职明白!” 马有贵不认识对方,但还是礼貌的应了一句。 等从县衙出来,换了一身捕快服的马有贵,整个人还晕晕乎乎,像踩在棉花糖上。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班头,但是放在他身上,三代人都未必能奋斗得到。 比如上次孟家三公子请他们吃饭喝酒,像他们这些人,顶多喝壶酒吃几块肉,而班头们每人都能挑个姑娘,在天香楼里过一夜,那可是二十两银子起步。 放到现代,相当于从一个看守所民警,一下子升级成了县公安局局长。 等马有贵回到家中,妻子得知此事,原本愁眉不展的脸庞,瞬间笑靥如花。 “我就知道,嫁给你错不了!” “……” 马有贵也懒得和妻子计较,他回家说了一声之后,就挑着灯笼,出门去招募手下了。 虽然天色早就已经漆黑,但时间紧迫,血杀军很快就要杀到,一分一秒都很珍贵,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县城里,不仅仅是县衙,很多大户人家都是灯火通明,街道上也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这些人,有的是进城避难的,有的是准备连夜逃离的,还有大量趁机抢购物资,或者倒卖物资的商人,真的是热闹非凡。 在马有贵忙碌的同时,另一边,同样被举荐的范鹏举,也在忙碌。 他被苏县令聘为了师爷! “好像也没那么难?” 苏县令让范鹏举和几个六房胥史一起,登记粮草,清查军械,同时按需进行调配,类似于账房先生一般的工作。 原本范鹏举还有些没把握,毕竟他从没做过这种事,以前他一门心思就是写文章,连家里几斗米都算不清。 不过等他真正开始做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反倒有种得心应手,轻松惬意的感觉。 “当初我若是分出一点心思,或许娘子就不会……” 清醒的这些天,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梦见,自家娘子上吊的情景,每每午夜梦回,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若是大师帮不了我,那我就去做官,用手中的权力去报仇,县令不行就去做知府,知府不行就去做宰相,宰相不行我就……” 甩了甩脑袋,范鹏举抛弃掉这些念头,继续埋头苦干。 无论未来如何,当下先要保住全城百姓。 所有人都在忙碌,包括孟冬雪和孟世文,反倒李无忧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停下手上的事情,回房参悟《安邦天宝篆》,打坐修炼大日如来真经去了。 呼! 吸! 房间内,他双眼微闭,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神态安详,没有威严,只有一股亲切慈悲的气息。 体内金色真气流转,引来天地元气汇聚,隐隐约约间,仿佛周身无数日月星辰围绕,散发光辉,加持在他的身上,净化神魂,滋养体魄。 与此同时,一股让人心旷神怡,舒服安宁的气场,从他的房间内散发出去,方圆数里之人,无不感觉身心舒畅,做事的头脑清醒,才思敏捷,睡觉的则格外香甜,心神安定。 “色身所在,便是道场,清净极乐之地!” “距离第四层极乐之境,还是差一点啊!” …… 第二天一早,连三个时辰都没睡到的马有贵,简单洗漱以后,拿着妻子烙的大饼,就朝城门口赶去。 昨天深夜还有官差在忙碌,得知他们家有避难的百姓,过来登记完之后,就立马送了粮食,现在他们家并不缺食物,甚至还能吃饱。 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吃饱真的是相当奢侈的事情。 这当然得益于城中那些大户的慷慨解囊。 如果放在以前,就算起义军打到城门口,大户们也未必会舍得捐钱捐粮,但如今经过李无忧的一番手段,广安县不缺粮也不缺钱,唯一缺的就是人和时间。 若是给苏县令三两个月的时间,他绝对能够靠手中的钱粮,强行喂出一支精锐,和血杀军正面交锋都不怕,但天不遂人愿,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等马有贵到城门口不久,新招募的二十个手下,也很快先后赶到。 其他两个班的人,稍晚一些,也全都到了。 “阿贵!以后我也得叫你一声马哥了!” 马有贵原来的上级陈副班头,笑着过来打招呼道。 快班是三班里面,权利最大的一个,并且马有贵是正班,他是副班,几乎高了他三个层级。 “陈哥,你说笑了!” 马有贵自然不敢托大,他腿有残疾,当初也是靠陈副班头的关系,才继承父亲的职位,当上官差,可不敢忘本。 “我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加上现在衙门缺人,县令大人这才拿我顶上,等事情过去,说不定还要回你手下做事!” “哈哈!”陈副班头笑了起来,“你有孟家的关系,就算县令被撤,你都不会被撤!” 如果说县尉是地头蛇的话,那孟家在广安县足以称的上一霸,再发展个几十年,甚至能往世家上靠一靠,有些时候说话,真可能比县令都管用。 其他正班头,副班头,也都过来祝贺马有贵。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马有贵足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马有贵没有在这种事情上继续闲扯,询问起招募青壮的事情。 “难啊!”陈副班头像吃了一口黄连,满脸苦涩的摇头道:“命令昨天上午就发下来了,但是我们招了一下午,也就招了不到一百人,和县令要求的两千人还差得远!” 其他几个班头,也都面露难色。 如果半年前发生类似的事情,招募壮丁不会这么艰难,但是这半年把百姓祸害的实在不轻,根本没人愿意相信他们,哪怕把饷银加了又加,依旧没用。 招募不到足够的壮丁,不光影响接下来的所有布置,还会极大的影响百姓的信心。 百姓看不到足够的兵员,肯定不相信他们能守住城,自然不愿意在城里待着,他们宁愿逃进深山,或者直接往府城逃,这样一来城更难守,兵更难招。 而且,除了招募顶在最前面的士兵外,县城还需要雇用许许多多的后勤人员,如果吸引不来人口,这也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当然,他们可以强抓壮丁,但本就势弱的县城,若是再搞得民怨沸腾,那就真的死翘翘了。 “这可有点难办了!” 马有贵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心想着,自己不会刚当上班头,就因为完不成任务贬下去吧? 那可就太丢人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和其他人一样,去劝说百姓参军,保卫家园。 城门口车水马龙,附近村镇的百姓在得知血杀军要来以后,都跑来城里避难。 马有贵正拉着一个有些意动的青年劝说的时候,一个进城的老者突然叫住他。 “马爷,你怎么在这里?” “你是?” 马有贵望着眼前的老者,神色有些茫然。 “马爷,我是刘才啊!当初我被抓进牢房,若不是您找大夫给我看伤,我早就死在里面了!” “哦!我想起来了!”马有贵恍然大悟道。 这老者有一次进城买东西,被人诬陷偷了钱财,衙门用完刑就把他丢进了地牢,当时马有贵看他可怜,就拉了一个游方郎中给他上了些药,这才让他坚持到出狱的一天。 “马爷,您这是在招兵吗?” 老者看向马有贵背后的告示,还有坐在桌边负责登记的胥史。 “嗯!” 马有贵点了点,和老者说了县衙招募青壮,抵御血杀军的事情。 “既然是您说的,那肯定是真的,我这就把我儿子,还有几个侄子叫过来!” 老者呼啦一下,就拉来了七八个青壮小伙,马有贵心头大喜。 “马爷,您要招多少人啊?” “还要招两千人!” “那我再帮您去隔壁村子问问,我妹妹就在他们村,他们都知道您的事!” 老者跑去帮忙拉人,很快又有曾经受过马有贵恩惠的村民,认出了他,得知他招人后,符合条件的主动选择加入,不符合的也愿意帮他去亲戚朋友那里拉人。 百姓们不相信官府,也不相信官差,但他们相信自己的亲戚,自己的同村,就这样,一带十,十带百,百带千,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料,原本门可罗雀的招募处,很快就挤满了人。 与此同时,城里也来了许多百姓,都是认识马有贵,或者受过他恩惠的人。 “阿贵,我们听说县令让你负责招人,就把家里能当兵的都带来了!” “你是好人!我们都相信你!” “多谢!多谢各位父老乡亲!” 马有贵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平日帮人,从未想过让对方回报,这一幕让他十分感动。 人都有从众心理,其他百姓看到这样的场面,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戒备,纷纷参军保卫自己的家园。 这场面直接把其他班头,衙役,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被县令飞速提拔起来,往日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瘸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唯有熟悉马有贵的陈班头,突然间想起,往日那些和尚常挂在嘴边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