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注意安全。”他起身,披上西装外套,“想好旅游去哪了吗?” 她没说话。 “之?前柯旭阳说的瑞士怎么样??或者罗马、希腊?非洲这个季节也不错。” 程鸢低着头,专注涂抹果酱,“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行?,那?我走了。” 门?打开又关上,别墅内又剩她一个人。 但池砚珩不记得,她今天要开车不是去公司,而是去参加毕业典礼。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但上午却晴空万里,没有往常六月份的暴晒,碧空如洗。 校门?口车多得塞不下,她绕了个圈子去附近商场停下,步行?到正门?口。 已经有很多穿学士服的毕业生在拍照,家长或朋友捧着花束,在门?口的校牌前合影留念,然?后三五个人摆出各种奇葩有趣造型,嘻哈笑作一团。 程鸢是一个人来的。 她化了淡妆,在外面小?摊上买了束新鲜的向日葵,刷脸走进学校。 大部分人止步在门?外拍照发朋友圈,一门?之?隔,里面才是真正的学术乌托邦。 大学生还是游客,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校园里很多人在跑,黑紫色学士服飘起来,程鸢满眼羡慕,她们身上的青春气息满得溢出来,围成一个圈把她排斥在外。 程鸢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像是猛然?才发现,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呢。 起码今天是。 “鸢鸢!快来拍照!” 刚走进校园的林荫大道,舍友远远瞧见她,热情地打招呼。 “快来草坪上,这边光线好,咱们多拍几张!” 惆怅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她本能性回应:“来了。” 三个舍友都卷了头发,化了精致的妆,还带着亮闪闪项链和耳坠,跟程鸢玩笑。 “你脸小?,在前面举着手机,我们往后面站,我弄个延时拍摄啊!” 程鸢跑过去,加入她们的阵营。 四个人站着拍,坐着拍,一会儿又歪着头拍,举着花拍,领完学士服之?后,又戴着帽子穿好学士服拍。 最后累的摊在草坪上,四条咸鱼摆在案板上似的,整整齐齐,仰头看天。 舍友一骨碌坐起来,“你们还记得张莉不?” “啊——张莉?是不是那?个扎马尾的女生来着?咱们宿舍对面的隔壁的隔壁?” “我记得她,之?前我们小?组作业我跟她一组来着,但她结课之?后就没在学校了吧?” “对啊,很久不见她了。” 程鸢对这个叫张莉的同学印象不深,她认识好几个张莉还有王莉,只记得那?女生个子小?小?的,喜欢独来独往,大一刚开学有语音课,她永远是声?音最小?的。 几个同学还在背后说过,她发音很奇怪,带着一股子方言味儿。 舍友接过话,“我那?天听人说,她现在好像在纽约一家翻译公司上班了,你们猜她干什么的?” 几个人期待地看着她。 舍友神秘兮兮:“法庭口译!” 几个人齐刷刷:“哇!” “普通学生能做到口译就很牛了,她还跨了个专业啊!” 舍友打开手机翻照片,“我记得之?前还刷到她微博来着,给?你们找找……” 程鸢最后一年?几乎不在学校,很多消息也是后知后觉,也探过头去看了眼。 美国西海岸阳光普照,红杉树挺拔,女生穿着最简单的吊带和牛仔裤,带着墨镜对着镜头大方微笑。 舍友纷纷羡慕。 “真看不出来啊。” “闷声?干大事,真的太牛了。” 程鸢收回目光,打心?底里佩服这位张莉同学。 曾几何时,照片上的光景正是她追逐的目标。 于是,她放弃纯洁美好的校园生活,主动投身职场,结果是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现在心?如死灰。 好不容易等她想清楚,却已经到了毕业典礼这一天。 “你呢鸢鸢?”舍友扭过头来,“之?后就留在大公司当?翻译了?” 程鸢想了想:“我可能不会做翻译了。” 同学疑问?,“为什么啊?你能力这么强,不做翻译太可惜了吧?” 她没法解释,如今她面对的是毫无生机的报表、数据,还有糟糕的人际关系,和大学这个象牙塔相比,她身处地狱,时刻水深火热。 舍友还在劝她,“对啊,再说你不都要转正了吗,大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啊!” 程鸢看了眼她们,云淡风轻,笑了下说:“没有转正,我打算辞职了。” -- 她沿着校园的大道走,看两旁摇曳的绿叶,看树林中?的小?亭,看未名湖。 从南到北,再看一遍。 等到进了熙熙攘攘的大礼堂,校长拨穗,她鞠躬致谢,回到座位之?后,恍然?发觉,大学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而她仿佛只认真过了一天。 下午回家的路上,果然?下起了小?雨。 北方的雨和北方人性格一样?,豪爽、直接,不是斜斜的雨丝,也不是温柔的毛毛雨,噼里啪啦砸下来,落到车玻璃上,留下圆圆的小?脚印。 向日葵躺在副驾驶座位上,外面包着牛皮纸,程鸢小?心?地打着方向盘,跟随前车,缓缓挪动。 适时在红灯前停下,她踩下刹车,偏头看了眼副驾驶的向日葵。 不过几小?时,黄色花瓣边缘微微发黑,有枯萎的趋势。 她皱了下眉,红灯倒计时,准备起步。 嘭——突如其来的声?响,程鸢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