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堂后，杨涛的个头开始疯长，再加上劳作时的日晒雨淋，很快就有了大人模样，在家里的地位也扶摇直上，父亲把酒打来，他经常不经父亲的同意就往自己碗里倒酒，结果饭桌上经常出现滑稽的一幕，父子俩谁也不说话，都一个劲喝酒，似在暗暗较劲生怕自己喝少了。 　　 为这事王氏每天都愁眉苦脸，家里养着两个酒坛子，就算种再多田也不够他们酿酒啊！她原想拿出当初对付丈夫的法子如法炮制，可她一人势单力孤，再加上娘家人都搬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已然不是父子俩的对手，于是只好由着他们。 　　 迫于口粮和田赋的压力，王氏在来年播种季节来临之前把留下作为种子的糯米煮了一半，这么一来多出的田就可以用来种口粮。可是父子俩哪里会答应，他们东奔西跑连买带借凑到了比前一年更多的糯米种子。王氏见自己回天乏力，叹息一声，默默接受了现实。 　　 尽管多种了几口田糯米，然而不巧这年天气不好，糯米谷粒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瘪谷，总体来说收成比前一年还少，杨海无奈，把瘪谷清理掉之后除留了一部分做种子以及还给别人外，剩下的全用来酿了酒。以前他还会留一点糯米至逢年过年时做籽粑，但为了满足父子俩对酒的需求，能省的都省了。 　　 杨涛并不知道酿酒的机理，酒发酵装坛后，一看，比前一年少了一缸，于是认定父亲把一部分酒藏起来了，他开始时不时变着法子发脾气，但并不是直接摔碗摔盆声色俱厉要求父亲把其他酒交出来，而是以消极怠工的方式来抗议，每天干活都出工不出力。 　　 杨海并不知道儿子生气的缘由，见他无心干活，还以为他任性不懂事，再一想到他还要喝掉自己一半多的酒，于是特别窝火，准备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不识好歹的兔崽子。 　　 杨海没等多久就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父子俩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杨涛一进柴房门就随手把锄头往里一扔，结果这一扔出了意外，锄头不偏不倚刚好把蹲在角落里生蛋的母鸡给砸死了。 　　 这可是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啊，平时一家人想吃个蛋都指望着它，现在倒好，被一锄头给抡死了，杨海当即大怒，再加上平时对儿子的不满，气上加气，他毛发倒竖，脸如关公，厉声叱问杨涛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不好好放锄头，为什么看都不看就把锄头给扔过去？ 　　 然而，杨涛对父亲的质问不以为然，眼见死了鸡，心里不但没有内疚，反而隐隐有些高兴，因为这鸡一死他就可以暂时解解荤馋了。 　　 他说：“不就一只鸡嘛，死了正好可以吃了，听说老母鸡肉很补身子，您老年纪大了应该好好补补。”杨海一听这话差点气昏，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态度，不仅不虚心认错道歉，反而不当回事，杨海极其愤慨，甩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因为他自己的手也被震得生疼。 　　 杨涛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得眼冒金星、火花乱窜，他完全没料到父亲会打自己，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已足以和父亲平起平坐，父亲是断然不敢随意打自己的，这一巴掌让他醒悟过来，自己太天真了。 　　 反应过来后，杨涛也不甘示弱，当然，还手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嘴战上还击父亲，他大吼不就是一只鸡吗，难道儿子还比不上一只鸡，有谁家的爹会这样对儿子？杨海被他说得一愣，心想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还嘴！他扬起手又想给他一巴掌。 　　 杨涛有了刚才的教训，提高了警惕，见父亲意欲再次挥掌而来，便下意识扬手将父亲抡过来的巴掌给挡了回去。杨海一击不中立刻收手，收回来的同时化掌为拳加大力道朝儿子脸上砸过去，这完全是怒火攻心状态下失去控制的击打。尽管杨涛依然抬手想挡住，但父亲拳法势如破竹勇不可挡，杨涛毕竟年纪还小而父亲正当壮年，这一拳着实不轻，他被这一拳打得七荤八素，脑子懵了好一会儿，嘴角也沁出了鲜血。 　　 杨海没想到自己下手会这么重，看着嘴角流血的儿子，他一时间也失了神，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担心的是，这一拳要是把儿子给打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自己还指着这兔崽子养老啊，但为了维护作为父亲的尊严，他依然不动声色强瞪着儿子，用眼神传达出一个信息：你可是老子下的种，老子想把你怎么样就把你怎么样，你能把老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