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在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前, 宇智波鼬就听到了门内此起彼伏的干嚎。　　 怎么这么沙哑，这是饿坏了吗？　　 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担心的情绪，他迅速地插好钥匙打开了门。　　 门刚开, 在见到宇智波鼬的瞬间，门口玄关内干嚎的豆子和阿虎就立刻变成了细声细气的喵喵叫, 边叫边朝他跑来, 它们的腿还比较短，很难想象这样的短腿能跑出这样的速度。　　 ……这么旺盛的精力, 白担心了。宇智波鼬心道。　　 它们没花多久就成功蹭到了他的裤腿，接着没有丝毫停滞地向上爬, 他日常穿着的衣物基本都是棉质衣物, 非常便於它们着力。　　 但他显然不会在交情不深的山本武面前任由它们尽情发挥，因此把三个奶粉罐放到玄关内的壁橱上后, 他将它们轻轻托起并放到了客厅里的猫窝里, 然后启动了猫窝里的老鼠玩具, 动来动去的玩具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解决了想和他玩的两只小猫, 他正要站起身。　　 “鼬，你养的猫果然与众不同。”　　 这是在说它们跑动的速度，还是变脸的速度？　　 伴随着些许微不可察的僵硬，他起身的动作不停, 站直后转身面向山本武，见山本武笑容真诚，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沈默片刻, 他开口道：“我先去冲泡下奶粉。”给它们吃的三文鱼需要煮熟, 他不打算在山本武在场的时候做这件事。　　 喂完豆子和阿虎，他花十分钟做好了鱼生和拉面, 并端到了餐厅里。　　 客厅和餐厅互通的，在客厅里跪坐在地上逗弄两只小猫的山本武注意到餐厅里的动静，下意识地擡起头，看着热气腾腾的拉面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我还想帮你来着，你真够迅速的。”　　 “山本。”这句话隐隐透着催促的意味。　　 如果真的存在能沟通的咒灵，这个世界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能沟通就代表有思考能力，有思考能力的咒灵……　　 这个世界还会继续和平下去吗？　　 宇智波鼬并没有明说，但山本武会意地点头道：“知道了，”接着他将扒拉他衬衫的豆子放到了阿虎旁边，依次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你们先自己玩吧，我和鼬有事要商量。”　　 两只小猫当然听不懂山本武的话，它们凑到一起，对视了一眼后冲向正准备起身的山本武。　　 它们身为动物的直觉很准，能分辨出对方是否发自内心地喜欢自己，它们想和这个看上去比宇智波鼬高上不少的人类玩。　　 眼见豆子和阿虎纠缠着山本武，宇智波鼬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表面上平静地说道：“需要帮忙吗？”　　 “啊，不需要，”山本武熟练地将它们塞进了西装的两个口袋里，接着朝宇智波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就行了。”　　 看着在口袋里探出头来的两只小猫，宇智波鼬无言以对。　　 在山本武茫然的目光中，他单方面地僵持了四五秒，然后他以它们不适合听大人之间的谈话为由将它们关到了楼上的儿童房里。　　 儿童房里有很多给小孩子玩的玩具，除了被他差不多清空了的卧室，其他地方的布置依然是过去的布置。　　 他之所以清空他的卧室是因为他需要相对空旷的环境来进行冥想，来暂时忘掉心中不断产生的负罪感，至於作用……　　 聊有胜无吧。　　 餐厅里的餐桌是那种家常的餐桌，即使分别坐在两端，他和山本武的距离在他看来还是太近了，这让他有些不适。　　 在安静的用餐过程中，山本武突然开口道：“鼬，你似乎心情不好？”　　 宇智波鼬咀嚼着口中对他来说寡淡无味的食物，听到山本武的声音，他循声看向餐桌的另一端，正好迎上了对方暗藏关心的目光。　　 他们的关系有亲近到互相关心的程度吗？抱着这样的疑问，他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并回答道：“我平日里就不怎么笑，这和心情没有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山本武擡手摩挲着下巴，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其实我想说的不是你脸上的表情，而是……”顿了顿，他继续道，“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吧，直觉告诉我，你心情不好。”　　 不愧是大人称赞过的剑术师。　　 宇智波鼬垂下眼帘，他刚刚想起了那些充满憎恨与恐惧的眼神，属於他亲族的眼神。　　 即使是面对见雀，他也不会说出他的痛苦，更不要说面对山本武了，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山本，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那件事了？”　　 山本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宇智波鼬：……？　　 周围瞬间弥漫起倾向於警告的杀意，山本武连忙将双手举到胸前，微微晃动双手示意宇智波鼬息怒。　　 “不要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你告诉我什么事，我答应就是了。”想了想，他解释道，“你是见雀的朋友，同时也是我的同伴，在不妨碍我原则的前提下，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你的请求。”　　 弥漫在餐厅里的杀意倏地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良久的沈默。　　 他们就这么分别坐在餐桌的两端，静静地凝视着彼此，和平日里相比，宇智波鼬眼中有些微不可察的波澜，而山本武眼中则是满满的真诚。　　 “万花筒血轮眼”被动的致幻作用，能让直视者心中的畏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加深且难以消褪，但若是直视者的内心足够坚定，意志足够坚韧，就没有影响。　　 而山本武的内心和意志在组织中堪称第一。　　 嘀嗒——嘀嗒——　　 在时钟规律的声音中，在距离五分钟还有三十秒时，宇智波鼬开口道：“奈良县出现了能沟通的咒灵，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尽量加快调查的进度。”　　 他根本不在乎山本武五分钟之后的去向，完全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能沟通的咒灵？”山本武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即皱起眉头，思考了一番后，他郑重地点头道，“好，没问题。”　　 …………　　 黄昏，逢魔时刻。　　 乙骨忧太走在碎石铺就的道路上，道路两边是被好好修剪过的灌木丛，道路尽头是某个不怎么出名的公园。　　 行走在这种清幽的环境中，他的步履却并不轻快。　　 在踏出医务室的门后，他脑子诞生了两个想法，去奈良，以及去那个公园。他绝不能去奈良，绝不能将别人再次置於危险之中。　　 因此他来到了这里。　　 道路尽头的公园中满是他小时候的回忆，那些回忆里有蝴蝶，有鲜花，还有里香。自里香出车祸那日起，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他……　　 不敢。　　 来这里会让他想起过去那个善良的里香，他不敢面对那些回忆，他害怕自己变得更加迷茫。　　 他喜欢里香，既然他喜欢里香，过去的和现在的他就都该喜欢，但在里香一次又一次的不可控下，他时不时地就会想起那些回忆。　　 有了那些回忆的对比，他的喜欢开始夹杂着迷茫，他拒绝这种迷茫，所以他拼命地压制了那些回忆，所以他不敢来这里。　　 比起拥有人形，他其实更希望里香拥有理智。　　 即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乙骨忧太还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长椅，他擡头看了一眼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然后将背上的武士刀解下，带着些许压抑坐下靠在了椅背上。　　 时值冬季，四周没有记忆中的花香，也没有记忆中的蝴蝶，显得冷清了许多。　　 要是现在的里香拥有理智就好了。他闭上眼睛，如此想道。　　 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是容易胡思乱想，在他陷在那些回忆里时，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忧……太……”　　 以为自己幻听了的乙骨忧太擡手重重地揉了把脸。　　 “忧……太……”　　 意识到自己没有幻听的乙骨忧太倏地睁开了眼睛。　　 如同异形的咒灵喊着他的名字，他知道这是现在的里香最轻柔的声音了，仅限於喊他时出现。　　 “里香，你……”　　 他没有忽略心中隐隐出现的责备，随即涌上来的愧疚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他又有什么资格责备里香擅自出来呢？　　 这里没有别人，出来就出来吧。　　 “对……不……起……”　　 他听错了吗？神情怔楞的乙骨忧太更加怔楞了。　　 难道这里勾起了里香的记忆，让里香重新拥有了理智？　　 怔楞了几秒后，他惊喜地站起身：“里香，你记起来了吗？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　　 他说了好多好多，但里香却没有回应，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小，直至消失。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风刮过耳畔的声音。　　 在一片寂静中，略显沮丧的乙骨忧太突然收敛了神色，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里香，他朝里香伸出手，轻声道：　　 “小里香，现在的你恐怕没有多少自己的意识吧，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会拼尽全力解开我们之间的诅咒，让你重新变成那个善良的里香，到时候即使你希望我陪你离开这个世界我都答应你，不过我有个条件，在此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能不能都像今天这么乖巧呢？”　　 里香一直如同在做梦，她其实没有听得很清楚，也没有很理解，但就像说出“对不起”那样，感受到乙骨忧太强烈的情绪，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包裹住了乙骨忧太的手掌。　　 “这是新的约定哦，小里香。”　　 乙骨忧太见状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　　 临近春季，万物覆苏，草木都长出了新芽，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个背着竹刀的青年沿粗壮的树干仰头向上看，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阳光下嫩黄的小叶子。　　 虽然今天的阳光比较和煦，但小叶子的叶片还很薄，透光的叶片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他看着看着勾起了嘴角，朝气蓬勃的事物或多或少都会让他身心愉悦。　　 天与咒缚除了带来了身体强度的提升，也带来了听觉之类的提升，少年和咒灵之间的谈话全部进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