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第一缕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地面洒下了斑驳的光影，同时也叫醒了两只雪白滚圆的互相依偎着睡觉的山雀。　　 “白团子，昨天你是故意的吧。”　　 刚睡醒的白团子茫然地盯着他。　　 “算了。”　　 见雀认命般擡起翅膀想拍拍白团子的脑袋，结果因为对方的体型比他大得多，他展开翅膀后，连翅膀的最尖端都碰不到对方的脑袋。　　 看着堪堪搭在白团子胸口上的翅膀尖，他沈默不语。　　 “兄弟，”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的白团子轻而易举地拍了拍见雀的脑袋，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你怎么看上去有点沮丧？”　　 “……没事。”　　 白团子沈思了一会，不喜欢冷场的它终於想到了一个话题，它挺起胸膛，道：“昨天我们不是在树下睡的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白团子不由得抖了一下，但很快它就歪着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在见雀平静的目光中，神态自若地往远离见雀的方向跳了几步。　　 来自身侧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就是现在！　　 “啾——！”　　 趁见雀看向其他的地方，往外猛冲的白团子卡在半空，动弹不得，但它不放弃，还是在原地扑腾，扑腾了好一会，最后累得不行。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白团子瘫在半空，慢慢地被控制着飘到了见雀面前。　　 “首先，我解答一下你的问题，昨天是我亲自把你带上去的，在树下睡觉不安全，其次，”见雀拍了拍飘着的白团子的脑袋，“让我们来解决一下昨天的遗留问题。　　 山雀受鸟类的面部肌肉影响，其实做不了表情，但白团子还是隐约在见雀的脸上看到了“和善”的微笑，相当“和善”。　　 …………　　 ……？　　 宇智波鼬一打开门，就看到公寓的防护栏杆外停了一辆熟悉的加长款跑车，至於是哪个牌子的跑车，他不认识。　　 年过半百，穿着黑色的管家服饰的老人站在那辆跑车旁，双手交握在身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意识到今天出门时机不对，宇智波鼬果断地关上了门。不是他因畏惧而躲避，而是他真的不想浪费时间。　　 一周前，他通过岩崎智夫结识了中津利明，并在对方的邀请下去了对方的庄园，三次。第一次他至少还查看了整座庄园，很晚才离开，第二次和第三次，每次在谈话之初就会被匆匆赶来的中津保奈美打断，然后被迫观看一场父女亲情的戏码。　　 说实话，这让他想到最近在网络上流行的那句：我也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吗？　　 他本来不会上网，但他需要钱，岩崎智夫在知道这件事后向他推荐了一个专门讨论灵异现象的论坛，并在他解决了论坛上的两三个求助热帖后，不遗馀力地夸赞起他的能力。　　 他自动把那些夸赞的话过滤了，太吵。　　 那个论坛上有很多关於灵异现象的求助，那些求助基本都和咒灵有关，而他本身就是咒术师，解决咒灵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因此，他渐渐地有了名气，每天上线都会收到数十条求助信息。　　 能让求助者活着发帖或者发信息的咒灵能厉害到哪去？　　 他选择全部接受。　　 相比起论坛上轻松简单的求助，中津利明的求助……　　 他其实怀疑中津利明见到的妻子是谁假扮的，但他没有证据，也没有机会调查。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建议，他早就回绝对方了，不会这样拖着。　　 叮咚——　　 门铃响了。　　 正在倒水的宇智波鼬不急不缓地喝了口水，再拿着水杯边喝边走向玄关。　　 打开门后。　　 ……？还没走？　　 “早上好，宇智波先生。”　　 宇智波鼬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之前说过了，我这几天比较忙。”想到那些华丽珍贵却徒有其表的奢侈品，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对那些东西没有兴趣，不要再送了。”　　 表面上是送礼物，实际上是邀请他去中津利明的庄园。　　 “您误会了。”　　 老人名为平田章，是那座庄园的管家，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道：“这次的礼物不是送给您的，中津先生听说您家里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特地命我收集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都喜欢的礼物，您要看看吗？”　　 宇智波鼬沈默片刻，道：“他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孩子，他不需要礼物。”　　 “宇智波先生，无论他是哪种孩子，礼物都能为他带来快乐。”平田章的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难道您不想让他快乐吗？”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这有助於让他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在刻意躲避面前这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　　 略显激进的反问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　　 中津利明不满他连续多日无功而返，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把人带回庄园，如果带不回，就让他离开。　　 他跟随了中津利明多年，对方口中的离开，大概率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就是苦命的打工人吧。　　 平田章这么想着，他模糊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中津利明年轻时受了重伤，躺在地下室的稻草上，真诚地对他说“我们是永远的朋友”的身影。　　 他本身的性格，再加上万花筒写轮眼的被动影响，宇智波鼬对敢於直视他这么久的平田管家有一定的尊重，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奇犽到底需不需要那些礼物。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他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平田章凭借打磨了多年的谈话技巧，成功地在这栋公寓的客厅里留下了满地的礼物，其中最多的是电子产品。　　 “宇智波先生，那就这么约定了。”他弯腰鞠了一躬，“我下午5点30分准时来接您与中津先生共进晚餐。”　　 宇智波鼬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在平田章离开后，他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取出吉野顺平昨天送来的新鲜水果，将水果快速切块装碗。　　 端着装满水果块的碗，他突然意识到山雀信使，和信使身边的同类同伴们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他倒是不担心它们的安全，有那位大人的信使在，不可能有危险，只是……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碗，为了方便山雀进食，他将水果块切得比较碎，现在看上去完全混合在一起了。　　 他不喜欢吃黄桃，但又不想浪费，这些水果要怎么办？　　 “滴答，滴答……叮叮叮……”　　 宇智波鼬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客厅里接近玄关的单人沙发的靠背顶部露出了几撮若隐若现的银发。　　 他看了看手中的碗，走了过去。　　 “奇犽，把这些吃完。”　　 啊？　　 刚刚拆开包装连接完电视机和电玩机的奇犽放下电玩机，茫然地接过沈甸甸的陶瓷碗并问道：“新型的毒药？”　　 以前不是放在点心里的吗？　　 “……不是。”　　 宇智波鼬看着话音未落就将碗里的水果直接往嘴里倾倒的奇犽，微微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类似“你快乐吗”这种奇怪的话。　　 陶瓷接触到和茶几表面的大理石，发出了“啪嗒”一声脆响，奇犽放下了空碗，客厅里随即响起了欢快的游戏音效。　　 宇智波鼬在旁边观看了一会，他没有打过电玩，深感无趣的他随手拿起空碗，转身走向厨房，中途却被叫住了。　　 “鼬。”　　 他回头望去，银发的少年跪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双手撑着下巴，眼神里带着些许属於少年的天真烂漫：“那个老头是来干嘛的？”　　 他沈吟片刻，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起因和经过。　　 “听上去好麻烦，”少年抿起嘴唇，“为什么一定要什么证据呢？你的幻术做不到让那个老头见到他的妻子吗？”　　 “……”　　 气氛渐渐地变得尴尬起来。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宇智波鼬迟疑地开口道：“我的幻术毕竟属於攻击型的术式，中津利明似乎是他的朋友。”　　 他仔细想过，在他的记忆里，他们组织的根据地在欧洲，最近才来到这个国家。中津利明年轻时也在欧洲，那位大人特地建议他接受对方的求助，即使不是朋友，恐怕也是认识的。　　 “他？你是在说那个人？”见雀操控着马甲撇撇嘴，“除了利用对象就是利用对象，那个人怎么可能有朋友？”　　 他也不想这么自黑，问题是他对“奇犽”这个马甲增加的设定注定了这个马甲对他的观感不会太好。　　 说是“奇犽”被作为组织首领的他看重，寄予厚望，实际上……　　 见雀回想了一下，鞭打，他亲手打的，电击，他亲自动手电的，喂毒，他亲自动手喂的……　　 他也是在不久前才被系统提醒，增加设定的机会有且只有一次，设定不会再发生改变，除非之后他抽到和现在他所拥有的人物卡相关联的人物卡，那时系统会自动进行细微的修正。　　 不愧是不完善的系统。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设定成这种僵硬的关系。　　 “奇犽”注定不会像“宇智波鼬”一样天天给他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