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上午, 多罗碧加乐园。　　 这些人变心的速度真快啊。　　 透过玩偶服头部的孔洞，看着陆陆续续走向其他摊位的游客，玩偶服中的青年不由得在心中哀叹。　　 他感觉自己现在和氛围组没有区别, 除了杵在这里当背景板，就是杵在这里当背景板。　　 他和附近摊位的员工卖的都是气球, 他卖的款式是白胖的小鸟, 他不知道是什么小鸟，反正是白胖的小鸟。　　 原本这款卖得不错, 但自从新出了熊猫款，他这款就没有什么游客光顾了。　　 而每个负责卖气球的员工, 如果在游乐园关门前, 自己负责的那款剩得太多，倒也不会扣工资之类的, 就是会被主管训个几个小时。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最可怕的是, 要是主管心情不好, 其他员工也会受牵连被训，他自己其实没有关系，他担心影响到其他员工。　　 因为担心影响到其他员工，在闷热的玩偶服中深呼吸了两下后, 他又开始了卖力的吆喝，手舞足蹈，中气十足。　　 “这位小朋友……”　　 “这位帅气的先生, 要不要给身边的女士买个胖乎乎的气球呢？”　　 ……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他喘着气看向了隔壁的摊位, 那里卖的气球是熊猫款。　　 那里的场景和他想的一样，那辆原本挂满气球的小推车上, 此时只剩下了两三个气球，而他的小推车上还有……　　 他收回目光，看了看他这里，还剩下多少气球，都不用特意数，他的小推车上满满当当。　　 玩偶服中的青年：……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款式卖啊。　　 这个乐园一旦推出新款，就会换掉之前卖得最不好的款式，想想应该也快到推出新款的时间了。　　 就在他计算这个时间的时候，透过玩偶服头部的孔洞，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　　 沿着这双跑鞋往上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穿了一身白的青年，甚至连墨镜的镜框都是白色的。　　 “啊，这位，这位……特立独行的先生，”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玩偶服中的青年说得越来越顺，“要不要买个限量版的气球，搭配您这身时尚的行头呢？”　　 他面前的青年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着他身边的气球。　　 长时间没有听到回答，他暗自扯了扯玩偶服，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晰，奈何那副墨镜占了大半张脸，他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神色。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左右，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个，您是想买气球还是……？”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好听啊。　　 玩偶服中的青年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友好地回应道：“您在想什么问题呢？或许我能提供帮助。”　　 他这么说不是出於好心，身为这个乐园的工作人员，有责任解决游客的问题，当然过於覆杂的问题，他们的工资不支持。　　 “我在想怎么把这些气球带走。”　　 墨镜下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布偶熊：“全部买下来的话，似乎不太方便带走。”　　 ……？　　 他刚刚听到的是全部……？　　 “您是说，”他的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全部？全部买下来吗？”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买这么多的原因吗？”　　 乐园有规定，不接受倒卖，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就算他想卖也卖不了。　　 看着孔洞中明亮的双眼，在思考了一番过后，见雀拉开外套的拉链，掏出了在里面睡觉的白团子。　　 昨天晚上白团子看了一部动画片，然后今天早上就按照那部动画片的情节，兴致冲冲地给他挑了衣服，而且是一件一件地亲自拖过来，拖完又到处蹦跶了一阵，再然后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它这是累到睡着了。　　 说实话他不理解白团子的脑回路，那部拟人化的动画片里，明明是鸟妈妈给小鸟穿衣服，这都能想到他吗？　　 他严重怀疑，如果不是没有手，它甚至想给他亲自穿衣服。　　 “……？”　　 这么胖的鸟？　　 “因为它喜欢。”见雀回答得坦然。　　 玩偶服中的青年眨了眨眼，打量了一下见雀怀中的白团子，又偏头看了一眼他正在卖的气球。　　 真的好像啊。　　 怪不得要全部买下来，给宠物买东西正常都是舍得的。　　 “您稍等，”他的语气中带上了雀跃，“我马上帮您包起来！”　　 上一秒还在担心，下一秒就解决了，他此刻开心得不行。　　 他完全忘记了，要是他的业绩上去，这款就不是卖得最不好的款式了。　　 他的开心没有持续太久。　　 在见雀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打包，他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在其他地方打工时经常说的话。　　 他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了，他这才想起见雀刚刚在想的那个问题。　　 “怎么了？”　　 耳边又响起了那道温柔好听的声音，青年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道：“先生，我可能，没有办法帮您包起来，也没有办法帮您解决那个问题。”　　 见雀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他其实不相信对方能包好这些气球，让他轻轻松松地把它们带回家。　　 不过在不相信的同时，他想起了自己认识的，那几个还挺有趣的普通人，明明普通却有着无限可能，因此他打算看看这个布偶熊的操作。　　 青年原本以为对方会生气，然而对方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他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疑惑和纠结。　　 但由於不生气是好事，他就强压下了疑惑和纠结，向见雀诚恳地道歉道：“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建议您买两三个，我可以帮您打个折。”　　 他推车上现在挂着的气球，全部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个，不能打包的话，的确不好带走。　　 沈默了两三秒之后，见雀微笑着说道：“我还是想要全部买下来。”　　 “可……”　　 他打断道：“可以订下来吗？”　　 “可以是可以。”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订下来吧，我离开之前再来取。”　　 青年略显迟疑地和见雀达成了合意，他想象不了对方牵着三十多个气球回家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家里离这里很近吧，不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他如此想道。　　 在远离那个布偶熊之后不久，白团子就在见雀怀中醒来了。　　 它不解地四处张望着，它记得自己睡前明明还在那个小院里。　　 “擡头看看。”　　 见雀摸了摸它的脑袋，他付了定金的同时，牵走了一个气球以供它随时玩耍。　　 白团子听不懂他的话，但不妨碍它听到声音擡头看向他，看到他自然也会看到那个气球。　　 在看到那个气球的瞬间，白团子立刻扑腾翅膀，兴奋地冲向了那个被绳子牵住的气球，接着坐到了那个气球上形似鸟类背部的位置上。　　 之后随着气球缓慢而匀速的下降，见雀和坐在气球上的白团子对上了视线。　　 见雀：……　　 就，还挺有趣的。　　 在气球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及时将白团子抱了起来。　　 来自上方的重量骤然消失，气球“唰”的一下就回到了半空中，并且上下自如地弹跳了几下。　　 白团子有些茫然，它以前也坐过这种气球，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气球会下降，因此暂时没有对见雀将它抱离气球这件事作出反应。　　 而见雀则暗自掂量了一下，或者说估量一下白团子的重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空气的构成，他知道那个气球里的气体有着怎么样的浮力。　　 看来还是得继续减肥。　　 估量完白团子的重量，他在心中默默制定了接下来的一日三餐，以往的甜食绝对不能再出现在他和白团子的餐桌上。　　 …………　　 因为白团子非要坐在气球上，见雀此刻抱的不是白团子，而是白团子的座驾气球。　　 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白球，其中一个还是动来动去的活物，再加上今天早上白团子给他挑的衣服。　　 就这样走在铺满粉色地砖的游乐园内，显眼得如同正在发光的白炽灯泡，不断有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禁开始感概自己何苦乔装打扮。　　 游乐园内并没有什么他喜欢的设施，而且和白团子相似的气球也已经订下来了。　　 就在他不喜欢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打算去那个布偶熊那里取气球回家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惊恐到极致才能发出的尖叫。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几道，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尖叫，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后，他看向了远处正在运行的云霄飞车，周身的空气随之急速流动了起来。　　 而他周围的游客除了偶尔看他一眼之外，没有其他异常的反应，那样的距离，他们听不到。　　 他微微仰头望着那个方向，墨镜下的双眼透着诧异。　　 在听到那几道接连的尖叫后，他特意发动术式仔细地探查了一下。　　 原本探查的目的是为了确定那里有没有咒灵，他最近需要咒灵干活，地下监狱嗷嗷待哺，有合适的绝对不能放过。　　 没想到急速流动的空气中，传来了工藤新一的声音。　　 说起来……　　 有这个人的地方，怎么总是在死人呢？　　 见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