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连最基本的咒力都没有,甚至不像普通人那样能够发出诅咒,这样的甚尔,怎么配称之为人,怎么配留在禅院家?! 又怎么有资格被未来的家主选中,待在少主的身边,甚至将来可能在禅院家谋得高位?! “赶出去!”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么说:“把他赶出去!” 于是越来越多苍老的声音附和他:“赶出去!” “将禅院甚尔这个败类赶出禅院家!” 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志同道合的老人们目标一致、手段一致、针对的人物一致。 这样一来,大家的热情顿时空前高涨,讨伐的声音越来越大。 “砰!” 一声破门而出的巨响! 木门竟直接被掀飞了出去,险些撞上两个人。 原本激烈商讨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十几双苍老的眼睛一起看向门口。 炽烈的阳光从门口洒进来,月生吹吹指甲:“诸位,年纪大了就不要情绪激动过头。免得一个断片嘎嘣蹬了腿,到时候就得备丧事了。” 这话说的相当刻薄,甚至已经不敬了,有零星几个人立刻就要站起来控诉他不尊敬长辈,被旁边更快看清局势的人按住了。 ……来者不善啊。 甚尔高大的身影,如同守护神一半矗立在月生的身后。 月生一边看着自己粉色的指甲,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屋子里走。 “诸位长辈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啊?” 她走到主位,对坐在主位上的大长老露出一个微笑来。 大长老堪称平静的望着她。 “我原本以为,大长老好好歹歹,是比其他人要聪明一点的。” 虽然我们俩合不来,彼此气场冲突立场冲突三观冲突,但你已经活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应该早早的就能认清楚局势。 大长老笼着袖子,一言不发。相对于屋子里其他的老头子们,他的情绪从始至终要稳定的多。 周围的老人们因此也没有说话。 在年老一辈的长者们当中,他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这个家族未来的主人。 日薄西山的落日面对着初生的太阳,也许他终于能够在此刻意识到,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面前的这个孩子,这个年纪极小却已经极有主见的孩子,将要为禅院家拉开新的篇章。 而这新的篇章,最开始要摧毁的,就是他们的利益。 “于理不合。”他终于说话了。 月生没有顺着他的逻辑讲话,而是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来:“今天那群不成气候的东西,若是没有各位长辈的怂恿,大概也是不敢挑衅到我的脸上的。我其实很好奇,诸位原来这样舍得出去,让自家的孩子白白挨打。” 她低头拍拍自己的袖子,冷笑着把大长老面前的桌子拖了出来,站了上去:“整个家族里边,如今谁不知道甚尔是我院子里的人?找我院子里的人的麻烦,就是打我的脸!” “诸位长辈如此给我找麻烦,是对我做继承人有什么不满?哪里不满?说出来给我听听!不要藏着憋着!” 孩子的声音骤然抬高,厉声道:“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那就是挑衅继承人,煽动禅院家内乱!你们这群为老不尊的东西,胆敢挑动家族内乱?要是给不是合适的说法,就请整个禅院家所有人来看看!” 月生对语言艺术的研究有一点点,但不多。 她时刻谨记不能顺着对方的逻辑走,而是要抢占道德高地,使自己成为合理的、能够讨伐别人的一方。 老人们年纪大了,这么些年身临高位过的顺风顺水,几乎没怎么跟人辩论过。 到现在一顶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超过一半开始脸涨得通红,说“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 另有几个慌乱不能自已,甚至还有一个直接一头栽下去的。 月生好脾气的道:“这位长老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惭愧到昏过去了?来人!还不将他待下去休息。” 门外立刻有两个动作矫健的侍从走进来,将昏倒的成员架了出去。 月生抬着下巴,居高临下,趾高气扬:“怎么,连一个理由也给不出来?” 唉……连一个能吵过三回合的都没有,无敌真是寂寞如雪啊…… 不会吵架的这群人,连他们自己下的台阶都给不了 大长老终于在这个时候,从苍老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已经老了。 这个佝偻下身子的老人,从未如此明白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微微转过头来,甚至不拿正眼看他的那个孩子。 那么年幼,那么锐利,那么朝气蓬勃。 仿佛朽木之上挣扎着开出的一朵小花,生于这块腐烂的木头之上,却和木头格格不入。 他站起了身,缓慢的移动到了下首的位置,重新坐下。 月生平静的注视着他。 而周围的老人们,渐渐的发出些许骚动的声音来,紧接着是一片哗然。 ——这是一种让步。 大长老让出了主位,或许也在这一刻让出了一部分自己牢牢把控的权柄。 月生仍然站在主位的那张桌子上。 “这件事情,是我的过错。”大长老拄着自己的拐杖,嘶哑的声音这样说道:“我们这群老人没有及时的约束孩子们,让孩子们一时冲动给您添了麻烦。但是还请您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要挑起禅院家内乱的意思。这两天,我们会准备好礼物,让孩子们上门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