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而百合子唯一的要求,也仅仅只是在这样恰到好处的关头,回到她的身边。 绵长的公路之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如同一阵狂风刮过,将坍塌的废墟远远的甩在身后。 月生已经沉沉的睡在母亲的怀中,天气很好,非常好。她已经成功的达到了目的,此刻睡的格外安心。 百合子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像她刚出生的时候一样,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月生睡的格外安心。 润一郎在前面默不作声的开着车,他一路上话都很少,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司机。 “你原本可以拒绝的。”百合子轻声说,“直毘人的身边亲卫并没有什么不好,从禅院家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年轻人了。” 禅院润一郎声音也很轻:“您最开始认为我会选择家主吗?” 百合子淡然道:“等闲变却故人心,二十年未免太过漫长。” 润一郎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情。润二郎跟随少主,我跟随您,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百合子因此微微一笑,她垂下眼睛,另一只手温柔的牵着雪惠的手。 雪惠出门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她跟着姐姐和姐姐的孩子,终于在此刻奔向一条自由的路。恐惧在此刻一扫而空,她的心里有且仅有的,是对于未来生活的向往。 月生睡了很沉稳的一觉。车上很安静,尽管她仍然不可避免的在皮革的气味之中有些晕车,但是母亲紧紧的搂着她,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安心与满足。 仅仅只是一个这样毫无保留的拥抱,仅此而已。但身体所能够感受到的温热却仿佛在全身流淌。月生昏昏沉沉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梦到了些什么光怪陆离的景象,耳边稳定的砰砰心跳声却让人的眼眶变得潮湿。 于是等到一点水珠从眼角滚落出来,月生睡醒,睁开了眼睛,是陌生的房顶。 不,也不能算是特别陌生。 几天前她在这座房子里面反反复复的考察,每一个细节几乎都被她揪出来研究设想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吹毛求疵了,因此总忍不住有点心虚的抬起头看看屋顶。 久而久之这屋顶就在她的心里面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象,像是一个陌生的划痕。 月生眨了一下眼睛,眼角凝滞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进头发里再消失不见。她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无事发生,接着抬起来。 完好无损。 面对月生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挑战,禅院直毘人很显然动了真火,下手也没有留情。 最深的伤口就在胳膊上,月生险些被他削下半个手臂,那一瞬的惊险仿佛还回响在上一个瞬间,好在凤皇及时撞了过去,让月生保住了自己的半条胳膊。 而现在这条手臂的皮肤完好光洁,只有一些早已陈年的伤疤,除此以外根本看不出任何曾经被切开的痕迹。 她坐起来,眼前黑了一会儿,一阵恍惚也随之而来。这让她的心忽然不确定起来。 身上已经几乎没有疼痛的地方了,迷蒙见抬起手摸摸脸庞,脸上的擦伤也消失不见。 仿佛那剧烈的伤痛仅仅只是一场梦境而已。梦境破碎的同时,一切虚幻也都被一扫而空。于是连带着她也分不清梦与真实的界限。 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那令人安心的节拍,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说仅仅是幻梦一场? 骤然起身导致的眼前一黑已经逐渐褪去,月生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东西,但她滚下床后就全然不再记得。 拖鞋没穿,袜子就更不用提,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嗡嗡嗡狂响,但月生没空搭理。 她光着脚踩在实木地板上,很快又小跑起来,推开门之后,一路哐哐哐下了楼梯,直到那双赤裸的脚踩在一楼柔软的地毯上,又被雪惠抄着腋下提起来。 小女孩于是被妥当的安置在沙发上,乌黑的头发参差错落,已经有许多发丝在和父亲的战斗之中壮烈牺牲了。 雪惠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注视着月生:“您……你怎么能不穿鞋袜就乱跑呢?” 月生却在这熟悉的不赞同目光中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定,一口悬在喉咙里的气息长长的、稳定的吐出来。她晃了晃自己的脚丫,乖乖的坐做好,却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 雪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是管不了你了,姐姐,你快来说说她。” 这一下不重,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月生捂着额头瘪了瘪嘴,缩着脖子偷偷瞄她,然后又看推门进来的百合子。 秋日的光辉就这样洒在她身上,明亮的有些不真实。月生有一瞬感到自己的眼睛被晃了一下,接着光泽就落进了眼睛里。 百合子穿着一条新裙子。 简洁的线条,明亮的蓝,裙边绞着纯白的花纹。她的头发并不像从前那样又长又柔顺的陷进和服里,而是在离开禅院家之前就已经剪掉。 那时候剪的很显然有些匆忙,此刻她却已经从容的去修了一修发尾,整齐的落在肩膀上,还烫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卷,利落又美观。 “我来说可没有你来说管用,雪惠。” 百合子在玄关处优哉游哉的换了鞋子,发尾的小卷就在空气中跟着她的动作跳来跳去,在她的肩膀上乱滚。 她甩了甩头发,走过来捏捏月生的脸,又放在手里揉来揉去。月生随着她的动作,脑袋也转来转去,翘着光脚丫笑嘻嘻的跳下沙发。 雪惠谴责的看了两个人一眼。 “没事。”百合子说,“小孩儿年轻,气血足,光着脚跑跑跳跳没关系。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