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纪施薇从Curtis毕业的那一年,他们曾经从费城炙热的夏日出发,去往地球的最远端。 前往南极之地会路过被誉为暴风走廊的德雷克海峡,风暴是那片海域的主宰,进入峡内后,船只的摇摆越发没有规律。 “在梦里,我依旧还能背着你,在巨浪之中穿越邮轮。” 即使在风浪肆意侵袭的时候,船上的餐厅依旧开放,虽然邮轮提供送餐,但只有轻微晕船的旅客往往更加喜欢自行前往餐厅。 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风浪渐渐成了相反的拉扯之势,船身的摇摆从左右摇摆变成了前后的颠簸,晕船药在此时仿佛也丧失了作用。 她最后是被顾怀予背回房间的。 黑色的深海翻涌成浪,重重地击打在钢筋组成的白船之上,深海卷起的浪在窗户上只留下一抹碧绿的幻影。 他背着她,一步步坚定地穿过正在被风浪袭扰的邮轮。 稳稳当当地,带着让人心安的宽厚。 她们注视过那一片魔鬼海峡,再穿越那些巨浪滔天、在与世界失联后,他们看到了黑色的深渊与那片洁白的分割。 最后,他们在游客本上留下了一句古诗: “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需一笑不须愁。” 纪施薇没有说话,在回忆德雷克海峡的时候,她想,她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今天的落日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霞光裹挟着层层叠叠的云层,照映了天际的交界,给整座城市都笼罩上了一层金光。 “天地本辽阔,我自向逍遥。” 顾怀予转头望向窗外的城市的余晖,自嘲地笑了笑:“我真的是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曾经的顾怀予是什么样的人? 是在灯火阑珊之中登上太平山顶在落日中举杯的人,是用身体去感受地球极地冰川水温度的人,是在地球之巅拥抱世界的人。 山川、湖海、悬崖、极地 他曾经见过不平凡的大江大河,也曾在其中思考过人生的深邃。 “年少时无畏,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无畏,而是还不知人的生命可贵。” 曾经的他能看清自己眼前的路,而现在的他确曾因为前路而彷徨 仔细想来,恰恰是因为太过无畏,所以才会太过惧畏。 可能是奢望、可能是幻想。 但是, “或许我这一生永远不能与这个事实和解。” “我曾经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可是我又曾无数次清醒,我依然还活着。” 或许没有人能和自己身上的伤病真正地和解。 他见过旷野,也陷入泥潭。 顾怀予坐在暮光之中,许下了面对新人生的第一个祈愿。 “但我依旧渴望自己,可以回到过去的模样。” 光影昏黄,暮光在云间照射出独有的丁达尔效应,光的形状像是从天边落下,落于这片城市的高楼之中。 “薇薇,你愿意陪伴这样残缺的我,去寻找未知的将来吗?” 他坐在光影之中,昏暗倒影斜斜地映在砖石的地面上,时光像是在这一刻,回到了几年前的他们初始。 那是顾怀予不知晓的初始,也是她秘不可言的曾经。 这或许只是一场简单的人生思考,或许是面对精神和**折磨的反思,又或许是一场新的开始。 不管怎么说: “那我们,一言为定。” 纪施薇眉目微舒,眼中的担忧渐渐散去。 承诺总是会让人对于未来产生新的期待。 那些美好的祈愿不管是否真的会实现,但是终究代表着改变,即使是细微的改变,也是如同蝴蝶振翅一样,带来空气中的涟漪。 她的晚餐也是在医院里用的。 这是事故之后两人第一次在一起用餐。 顾怀予的晚餐算不得是惊艳,只能说是营养均衡。 团队营养师的菜谱是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来定的,每日的菜系都有更换,但也都是偏向于少油少盐的清淡口味,自然是比不得家中厨师的专门烹饪。 纪施薇的晚餐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虽然从包装盒之中看不出太多,但是一打开,就是纪施薇常吃的那家omakase。 顾怀予面对自己面前的餐食,像是早已经习惯一般。 用餐的时候他是靠坐在床上的,因为肢体的改变,他在站立、四点跪位时的身体重心往往会发生偏移,但好在坐靠的时候有床的支撑,加上用餐的便携桌板能够推至身前,从乍一眼的主视角去看,令人完全看不出他与之前的区别。 “颖姐说你下一周有一场现代剧试戏,这几天是不是又要少吃了?”顾怀予转头看向在一旁的纪施薇。 她用得不多,寿司只吃了一两口,大多都是只是把鲜鱼片沾了鲜山葵酱油食用。 生鱼片鲜美是其独有的魅力,油脂在口腔之中爆开那一刻的鲜润滑口和脆爽更是让人流连。 当然,其中更重要的是,这是不发胖的食物。 她的体重不算是明星当中轻的,现实看虽然不明显,但是上镜时候的脸颊还是会有些显得有些圆润。 好在和饰演的角色也算是匹配,加上她本身的长相就是古典明艳的型,连一直喊着让她减肥的颖姐都没有完全卡控她的饮食,只是对她的所食用的种类有严格的控制。 “试戏原本是下个星期。”纪施薇用筷子戳了戳餐盒之中的寿司饭:“但是,我最近想休息一下了。” 下一场戏试的是现代剧,也是纪施薇出道具的拍摄导演,本来上个月还在组内的时候就和他定好了这个月的试戏,甚至都推掉了几部未播出剧的剧宣,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