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刺耳 ◎温窈,我只要你。◎ 低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抱住她的手微微收紧,而后又松了几分力气。他到底还是越过了那条线,清醒地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只拥有她最后一夜。 温窈并不清醒, 因而听不出他语气里别样的情绪, 她脸上还有泪痕,委屈地反驳:“是你不要我。” 现在还堵着她不让她出去。 他哑着嗓子问:“我什么时候不要你?” 如果是没醉酒的温窈, 大概有一大堆道理跟他讲, 但现在她脑袋比较混乱, 像是有一团线紧紧缠着, 於是张了张唇不知道从何说起,半天才说:“你不要我……” 她抽泣着, 想从他怀里挣开,身后的大掌动作却如此之大, 好像他随便一摁,就轻松地将她摁在原地。 他端起玻璃杯递到她唇边, 温窈进退两难,只能勉强喝了一口,微凉的液体顺着喉管往下流, 再喝一口,她不小心呛着,咳嗽了一声。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耳边有人叫她的名字—— “温窈,我只要你。” 像是某种幻觉。 温窈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大概是做梦,做出的反应也很迟钝。 靳邵礼知道跟喝醉了的人没办法沟通, 干脆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温窈又被抱到床上, 靳邵礼背对着她, 在衣柜里找件干净的睡衣。现在让她洗澡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让她换件衣服,免得着凉。 衣服刚找好,他一回头就看见温窈当着他的面拉后面的拉链,已经拉了一半,白皙的肩头露出一截。 靳邵礼眉眼一跳,轻柔地攥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换衣服。”温窈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是傻子吗这都看不出来”,她丝毫没觉得哪儿不对,“反正你也没把我当女人。” 没把她女人? 靳邵礼想,要是不把她当女人,早就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了。 他无奈地将睡裙放在床上,嘱咐她换好衣服之后好好睡觉。 等出去后,靳邵礼忍不住想,她喝醉酒这副模样,是不是在别人面前也毫无防备心。 想到那个陌生的男孩,他又去阳台抽了根烟。 雨下了一整夜。 温窈再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身上莫名换了件睡裙,湿透的内衣被她扔到了地上。 她光着脚走进浴室,热气氤氲,等洗完后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温窈觉得有些记忆就像梦境一样,好像并不是真实的,她昨晚是不是发脾气说气话了?明明那些话她平时是说不出口的。温窈下楼的时候先给司乔打了个电话,确定她安全后才挂断。 走到楼梯的一半,她停住,脑海里突然蹦出那句—— “温窈,我只要你。” 是梦吗? 再往前,她想起他说她不要他,现在再想隐约竟感觉到几分落寞和卑微。明明是她先选的他,最后不要他的,也是她。 温窈想,她大概是疯了,做这样的梦。 那个从来稳坐高台的男人,又怎么会用那样的姿态同她说话。 保姆看到她,给她先倒了杯温水。 温窈头疼,扶着额头坐在餐桌前,刚喝了口水听见保姆说:“昨天和先生喝了很多酒吗?” 她顿住,心虚地说:“嗯……” 保姆笑出声:“看来约会很开心了?” “约会?”她不明所以。 “嗯,昨天靳先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我问他是不是要跟夫人过二人世界,他当时还笑了呢。” 温窈显然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她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他昨天有跟她说早点回家,她觉得他回家是想跟她说以后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故意没回去。 知道躲避可耻,可她当时还是选择了逃避。 她根本没办法面对那样无望的感觉。 但现在,阿姨说的好像怎么哪儿不对。 温窈正沈思着,擡眼看见旁边台子上的花瓶多了束粉荔枝,平日里家里也会有鲜花,但好像还没见过这种。阿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啊,这个花我帮你插上了,听说粉荔枝开得快,所以我就没有醒多久。” 她不解,因为刚刚起来所以有些迟钝:“这花是我的吗?” “这不是……先生送给你的?”阿姨忍不住笑了,“昨天看见他买的,难道还能是送给别人的?” 温窈更加觉得不对了,他如果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话,又怎么会送花给她。 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框输入粉荔枝的花语是什么,出来的结果是—— “守护”丶“初恋”丶“甜蜜”丶“忠贞不二”。 没有一个跟爱情无关。 温窈觉得好乱,明明他跟爷爷说过只是当她是小孩而已,跟她结婚也只是因为婚约,可为什么他做的却完全不一样。 他甚至说,他只要她。 温窈心砰砰地跳,她要不要找他问清楚,问他,究竟哪件事才是假的。她打开手机,找出和靳邵礼的聊天框,上面全是未接来电。 电话里也全是。 温窈心虚地抿了抿唇,这要是换做平时她哪儿敢干出这事,恍惚间又想起他昨天晚上生气地问她“去哪儿了”的表情,也就昨天喝醉了还敢说不要他管。 她内心还是会默认他算是她大哥,想着不管靳邵礼喜不喜欢她,她这样做确实不礼貌。 温窈打开聊天框,认认真真地打字:“对不起,我昨天不该不回你消息。” 一直到中午,温窈出来和司乔丶简岸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聊天框才弹出一条消息。 她听到提示音,大概知道是靳邵礼发的,有想过他会不会责怪她,或者问她不是不要他管吗? 但是点开,那头发来的消息是—— “头疼不疼?” 温窈那一瞬间莫名鼻子发酸,他要是没这么好,她又怎么会耿耿於怀:“不疼。” 她甚至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能说出不再喜欢他的话。 司乔察觉出来她的异样,小声问她:“你怎么啦?” 她摇头,简岸也笑着安抚:“失恋是吧,没什么过不去的,过两天就没事了。” 只是那天晚上两人的模样仍旧映在脑海里,简岸状若不经意地问:“不过那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他是在试探,因为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来那人对温窈的感情并不纯粹。 司乔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吃一顿饭提多少次了。 不过温窈也没放在心上,她点头:“是哥哥。” 还没等简岸放心,她又接着有些出神地说:“也是我喜欢的人。” “……啊?” 说者无心。温窈只不过是觉得,哥哥这个称谓是只能给靳邵礼的,所以她没否认,加上她“失恋”了心情不好,很多事懒得想,随口什么都说。 但简岸显然已经想歪了,他差点呛着,好像有那么一点理解她为什么会“失恋”? 他苦笑着说:“也能理解……” 司乔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误解了,虽然不理解但嘴上还要说能理解。她快要笑死了,但还是要忍着,毕竟温窈不太开心,她总不好直接笑。 她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学长。” “嗯?” 司乔忍不住:“他们俩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很显然,简岸更加错愕,但还是那副“能理解”的表情:“……” 司乔看他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决定不逗他了:“不过他们在户口本上的关系写的是夫妻呢。” “……” 很显然,这个消息没比刚刚那个好多少,至少简岸说不出“能理解”三个字。 他脸色有些难看:“那怎么叫失恋?” “确实,我这用词不准确。”司乔弄错了重点,还在那认真地修改词汇:“应该叫婚姻危机?还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 原本简岸还想跟她们俩聊聊就业方面的事儿,想拉她们进自己的创业团队,这会儿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 结束后就说自己有点事儿,先走了。 司乔后知后觉:“窈窈,我刚刚好像说多了,让你少了朵桃花。” 但显然温窈压根不在意什么桃花不桃花的,她“哦”了一声,听到“花”这个字,问她:“你说他送我粉荔枝是什么意思?” “嗯?”这是什么走向。 温窈就把昨天的事说了出来,不过隐去了一些靳邵礼说的话,司乔已经在心里给靳邵礼盖上了渣男标签,当即说:“他肯定是想继续吊着你,等把你玩够了再跟你说我只是把你当妹妹而已,你别想多。” 温窈眨了眨眼:“可是……” 可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司乔见她这副模样,想到她昨天因为自己说了两句靳邵礼不好就哭得梨花带雨,生怕自己又弄巧成拙,赶紧说:“好了,我们别想这些了,我最近找到家旗袍店,我带你去?” 温窈点点头。 逛了一下午,定制了几身旗袍,温窈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已经想好,她要靠自己的眼睛判断,所以会找个机会问清楚。 如果他不喜欢她的话…… 温窈想,就像会发炎疼痛的智齿,早晚都是要拔掉的。 从商场出来,温窈接到靳邵礼的电话,她看到之后犹豫几秒还是接了:“喂?” 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在哪儿?” 她又怎么会知道,今天靳邵礼状态一天都不对,下午写文件的时候出神了一会儿,再看屏幕时上面多了温窈的名字,他就知道从不偏航的轨道发生了转折。 温窈报了地址,男人在电话那头说:“等我会儿,过来接你。” “哦。” 挂断电话,温窈跟司乔说:“等会儿他要来接我。” 司乔:“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温窈点了点头:“嗯。” 她站在原地,外面雨势变大,雨水拍打在建筑物上发出最自然动听的声音。温窈感觉到一股凉气,她听着雨声,想着刚刚看到的某个衣服的版型。 因为在构思的缘故,温窈出神了很久。 等再擡头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个身材高大撑着黑伞的人,虽然看不见脸,但温窈本能地觉得那是靳邵礼。 伞往上移,是一张清冷矜贵的脸,果然是他。 他温润落寞的视线隔着雨幕朝她落来,像是沾染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一如初见他时,他眼里总是笼着一层看不清的雾,一样,又哪儿不一样。 黑伞撑到她的头顶,温窈想到自己昨天/朝他发脾气有些心虚,她那副模样现在想来有些丢人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喜欢她,他也没错,不是吗? 温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哥哥。” 她潜意识地叫他哥哥,是对昨天的歉意,也是先后退一步的意思。可听在靳邵礼耳边却完全是另一层含义。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如此刺耳。 “窈窈。”他的声音在雨水里那么近,又那么远,晦暗的眼神里裹着别样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我不想只做你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发红包吧,评论超两千了,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