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赌桌上，赌徒的神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紧绷着的。 　　 尤其是抓到好牌的时候，生怕对方看出破绽弃牌，提心吊胆，精神紧张到了极致。 　　 而当必胜变成倾家荡产的溃败时，对精神的冲击，宛如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在生理上，这种程度的刺激，是诱发心肌梗死、脑梗、脑溢血的最大诱因。 　　 疯掉，应该算是最轻的后果了。 　　 山鸡哥开着车，载着孙大为原路返回。 　　 孙大为苦着脸，转身看向坐在后排的佳佳。 　　 “那个……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要不……你再换个愿望吧！” 　　 佳佳脸上挂着泪水，抬起头看向孙大为。 　　 “胖哥哥，谢谢你！” 　　 “其实，我爸能够活在胜利的幻觉中，总比断手断脚强多了，就算是死，最起码下辈子还能当个人，不至于当畜生。” 　　 孙大为没想到佳佳竟然这么通情达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佳佳。 　　 “山鸡哥，我想报警，让警察抄了那间地下赌场。” 　　 “这样做，会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让你难做？” 　　 山鸡嗤声一笑，不屑道：“规矩？什么规矩？” 　　 “不能出卖兄弟？草，阿鬼又不是我兄弟。” 　　 “我跟着大B哥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为啥能逃过大整顿？” 　　 “就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碰黄赌毒。” 　　 “更何况，我们都已经金盆洗手走正行了，道上的规矩关我屁事。” 　　 “那种坑人倾家荡产，卖房卖妻卖女的垃圾，全都死绝了才好呢！” 　　 孙大为听到山鸡哥这么说，立马拨通了刘英哲支队长的电话。 　　 等到山鸡哥开车进了市区范围，一溜警车闪着警灯，向着赌场方向呼啸而过。 　　 “胖子，跟我去金豪喝两杯？”山鸡哥看着对向车道飞驰而去的警车车队，笑着问道。 　　 孙大为正要答应。 　　 “胖哥哥，我想去医院看奶奶最后一眼。”佳佳哽咽的声音传来。 　　 “山鸡哥，改天吧！麻烦你把我送去医院。” 　　 “行！”山鸡哥应了一声。 　　 在医院大门口，孙大为挥手目送山鸡哥驾车而去。 　　 按照佳佳的指引，进了住院大楼，来到了佳佳奶奶所在的病房。 　　 正巧遇到查房的两名医生走出病房。 　　 “二胖？” 　　 “卧槽，大胖，你手机是不是欠费了？昨晚上哥几个给你打了10多个电话都没打通。” 　　 二胖名叫吴晓东，是孙大为在医学院同宿舍不同班的兄弟。 　　 如果孙大为没有被开除，现在也应该在某家医院的急诊内科开始实习期了。 　　 “老师，这是我同学。” 　　 带实习生的住院医笑着对孙大为点了点头，去了隔壁病房。 　　 “大胖，你可不知道，实习可他吗累了，我都已经连轴转30多个小时了，现在我坐下就能睡着。” 　　 吴晓东大倒苦水。 　　 “对了，你来医院是……” 　　 孙大为冲着吴晓东身后的病房努了努嘴。 　　 “里面住着的老太太，是我一朋友的奶奶，情况咋样？” 　　 吴晓东看了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情况非常不好，严重的冠心病，大面积冠脉阻塞，必须尽快搭桥。” 　　 “上午查房的时候，我们主任说，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奶奶！”飘在孙大为身旁的佳佳听到这话，悲戚的叫了一声，冲进病房中，趴在病床上痛哭起来。 　　 “你正上班呢！不多聊了，等哥几个休息的时候，咱们再聚聚。” 　　 “成，有事儿直接打电话。” 　　 吴晓东和孙大为拥抱了一下，快步走进了隔壁病房。 　　 孙大为走进了病房中。 　　 这是一间ICU病房，另外一张病床是空着的。 　　 也不知道是刚出院，还是这病房里要死人，就没有安排其他病人住进来。 　　 孙大为关上了病房门，走到了病床边。 　　 “奶奶，我都已经攒够你的手术费了，可我却死了，我对不起你，呜呜！” 　　 “奶奶，我爸已经彻底戒赌了，他以后都不会再赌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了。” 　　 “奶奶，咱们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不过马上咱们就都要解脱，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奶奶，谢谢你无论多辛苦，都没有放弃过我，就算是捡垃圾，也要把我养大。” 　　 “奶奶……” 　　 孙大为在一旁听得鼻子酸酸的。 　　 麻绳总在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佳佳好不容易攒够了手术费，奶奶已经有了活命的机会，可因为佳佳那个烂赌徒父亲，以及那些该死的独贩。 　　 让这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 　　 “佳佳，我帮你奶奶支付手术费吧！” 　　 虽然有父亲的亲身遭遇以及告诫，可孙大为毕竟还是一个刚刚走上社会的年轻人。 　　 没经历过社会和现实的鞭挞毒打，他还是心软了。 　　 让孙大为完全没想到的是，佳佳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拒绝了。 　　 “胖哥哥，谢谢你，但还是不用了。” 　　 “其实我奶奶就算是做了手术，好起来了，可谁又能来照顾她呢？” 　　 “如果她知道我死了，知道我爸爸疯了，她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对我奶奶来说，其实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孙大为叹息一声，没有坚持。 　　 因为他很清楚，佳佳说的，就是残酷的，赤果果的现实。 　　 佳佳犹豫了一下，朝着孙大为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孙大为何曾见过有人跪自己，顿时有些慌乱。 　　 “胖哥哥……” 　　 佳佳死死的抓着孙大为的胖手。 　　 “求求你，能不能让我附体？” 　　 “我想最后跟我奶奶说几句话。” 　　 “她这辈子实在是太辛苦了，她最关心，最惦记的就是我。”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我也不想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她能听见的。” 　　 孙大为看着佳佳大大的眼睛噙满了泪水，脸上还挂着勒痕，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 　　 一个善良的姑娘，被残忍的杀害，就算是死了，依然这么孝顺，这么通情达理。 　　 “好吧！”孙大为点头同意了。 　　 孙大为放松了身体，对佳佳点了点头。 　　 佳佳缓缓起身，悬浮于空中，缓缓向着孙大为靠近。 　　 就在佳佳即将碰触到孙大为的瞬间，孙大为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虽然佳佳的面色不变，但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那充满了不屑、戏谑、奸计得逞的眼神，就差贴脸开大了。 　　 孙大为心中一惊，正要闪躲，佳佳已经碰触到了孙大为的身体，消失不见。 　　 下一秒，孙大为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了。 　　 “白痴！死胖子，你实在是太好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