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杨小子的鱼价现在到多少了？”　　 “下降到六毛了没有？”　　 “娘卖麻皮的跟老子斗？”　　 “老子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还要多，只要略施手段，便能要他少赚一半的钱！”　　 “他不是喜欢降价吗？让他降个饱，现在去告诉卖鱼的售货员，咱直接把鱼价降到五毛去！”　　 “记着，要是别人想买鱼，一定要让对方多等等，多比比价，特别是要和杨庆那王八蛋比比。”　　 “……”　　 供销社张主任看着人群逐渐拥挤起来的街道，再瞥了一眼杨庆方向，当即自信满满的说道。　　 自己这招以退为进，一定能让那臭小子栽个大跟头。　　 三四十斤鱼换那小子几百块的利润，真是赚大了。　　 “大舅，高！还是您高啊！”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我还是得好好和您学学！”　　 “这一招下去，保准叫那小子哭爹喊娘，原本能挣几百块的，现在就只能赚个辛苦钱！”　　 “……”　　 张主任旁边，他的外甥王大山赶紧去通知了一下卖鱼的售货员，然后重新竖起拇指夸奖张主任。　　 之前抓杨庆的时候，虽然王大山已经被供销社辞退了，但是自家大舅在供销社，怎么可能招不进来人？　　 风声稍过，第二个月王大山就又以临时工的身份入了职，现在都已经转正了。　　 “以后你小子可得学着点！”　　 “你老舅会的多着呢！”　　 “只要学个两三式，保你一生吃喝无忧啊！”　　 听见自家外甥的吹捧，张主任忍不住放出了豪言。　　 “张主任！”　　 “张主任！”　　 “不好了！”　　 “那姓杨的……他，他……，他……”　　 正当张主任享受着这高手寂寞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窜了出来，急急忙忙的准备向张主任汇报，可没成想跑的太急，气息有些不匀，他了好几下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啊。　　 “他怎么了？”　　 “你倒是说啊，喘什么气啊？”　　 王大山看着报信的人，先是神情不耐的问了几句，接着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欣喜的开口问道：　　 “难道是那小子一次性把鲤鱼的价格调到了四毛钱？”　　 听到王大山这话，报信的人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用力顺了顺气，这才颇为欣喜的说道：　　 “没降价呢！”　　 “那小子撑不住，把价格涨回去了！”　　 “现在那小子的鱼价是八毛钱一斤！”　　 “街上的社员都来咱们供销社买鱼啦！”　　 “张主任，咱们供销社赢了！这次咱可是狠狠的杀了一下那杨小子的威风，看以后那小子还敢不敢在我们供销社面前牛逼。”　　 “等我们把鱼都卖了，那小子一条都没卖出去，全部烂在手上，那该有多好啊！”　　 报信的人语气里充满了欣喜，声音颇为欢快，只是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自家的供销社主任突然变的有些站不稳起来。　　 “诶诶诶！张主任，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发抖啊，是开心的吗？”　　 ……　　 报信的人赶紧去扶张主任。　　 “快快快！”　　 “赶紧去楼下通知售货员，赶紧把价格提到八毛一斤！”　　 “这批鱼我进价都是八毛，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听到杨庆涨价，张主任头晕目眩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叫其他人去通知底下的销售员，想临时把价格提上来，挽回自己的损失。　　 只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供销社的大喇叭里鱼只要五毛钱一斤，社员们早就下手买了起来。　　 “同志，你再去那姓杨的鱼铺那里问问价吧！”　　 “货比三家才是真的好哩！”　　 “现在才刚开始赶场，这么早买鱼拎在手上不吃亏吗？”　　 社员问价的时候，供销社的售货员还在不停的推辞。　　 卖鱼之前供销社的张主任就交代了，鱼要尽量少卖，压价为主，只要能把杨庆家的鱼价打下来，她就算立了大功，等散完集，张主任就会额外奖励她两块。　　 “什么累不累的！”　　 “我现在就要！”　　 “你们是公家的鱼，我放心，那私人的鱼铺，我反而担心哩，小姑娘你就把鱼卖给我吧！”　　 “你们刚刚可是喊了大喇叭的，五毛钱一斤，可不能不认账！”　　 “……”　　 可没成想前来买鱼的社员理都不理，开口就执意要买鱼，无论售货员怎么推辞人家就是不干。　　 杨小子的鱼价已经涨上去了，万一供销社也涨了怎么办？还是先买了再说，五毛钱的过年鱼鱼价，怎么算怎么划得来。　　 在众人的吵闹争执之下，那位售货员只能无奈的将鱼池里的四十来斤鱼卖了出去。　　 “你帮我弓一下鱼啊？不弓回家不死了吗？”　　 “就是，人家杨小子都是免费帮忙弓鱼的！”　　 “你们供销社怎么不弓啊？”　　 “……”　　 社员们买鱼的时候看见那售货员居然直接称完以后用粽叶一捆就递了过来，忍不住小声埋怨道。　　 “买不买？”　　 “不买就让给别人！”　　 “还弓鱼？你脸大啊？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让老娘给你弓鱼，你配吗？”　　 “……”　　 看着不能卖的鱼一条条被人卖走，售货员本来就有气，听见众人还敢蛐蛐她，当即插着腰骂了起来。　　 懂不懂什么叫做八大员的含金量啊。　　 众人无奈，想买低价鱼就只能忍受供销社的这种服务。　　 “你们供销社就卖这么一点鱼？”　　 “这才多少斤啊？”　　 “你们供销社就是这么卖鱼的？”　　 “……”　　 等楼上的王大山急急忙忙下来传信的时候，鱼池里的鱼已经被卖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池有些鱼腥味的水，旁边的社员正在看着空空的鱼池说着闲话，而售货员已经不见了踪影。　　 “坏了，这鱼又赔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王大山忍不住拍起了大腿。　　 八毛钱搞来的鱼，五毛钱一斤就卖了，这回自家大舅可亏了十几块，这下能让他心疼很久了，镇上供销社主任的工资也就三十五块死工资而已，这笔钱可不少，回家大舅妈一定会骂人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而杨庆这边，因为供销社的鱼卖光了，所以买鱼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八毛钱一斤的过年鱼，算是实诚价，而且杨庆这种大河鱼比供销社里的好上不少。　　 要是供销社一直好便宜的过年鱼卖，其实社员们也不会来杨庆这里买，毕竟钱还是硬通货，只不过供销社的鱼这不是没有了吗，所以大伙只能去买杨庆家里的过年鱼了。　　 还别说，杨庆价格虽然价格是八毛，但是服务可比供销社好多了，人也和气，还能免费弓鱼，称也要比供销社的旺一些，要是多个半两五钱的，人家杨庆都是直接抹零的。　　 再加上咸鱼铺子、裁缝铺子，还有周寡妇卖的炒瓜子，杨庆屋门前算得上整个镇上赶集最热闹的地方。　　 就连不少城里人都特意来杨庆这边买东西。　　 “小伙子，给我称两条斤把重的过年鱼！”　　 “我也要一条！”　　 “给我来两条大鲫鱼！”　　 “瓜子呢，给我来半斤！”　　 “我要三两，这瓜子真香啊！”　　 “我要五斤火烘鱼！”　　 “……”　　 充满生活气息的喊声此起彼伏。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是旧年赶场的最后一集，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购买自己过年需要的东西，所以会显得格外热闹，大街上的人可以说是人挤人都不为过。　　 “卖对联咯，帮写对联哦！”　　 “崩爆米花啦！”　　 “买挂历啦！”　　 “看猴子表演！”　　 “卖糖葫芦咯！”　　 “……”　　 烟火气满满的长街，满满当当的人群，那可不是后世人烟稀少的农村大集能够比拟的。　　 “杨大哥，家里的火烘鱼快没有了，要我爸赶紧从仓库里搬点下来，城里人买的太厉害了！”　　 “老三，赶紧去叫人去河边担鱼，刚刚的那一担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　　 “大伙不要急，不要挤，瓜子还没炒熟呢！”　　 “大伙让让，我去撒泡尿！”　　 “……”　　 杨庆这边，更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虽然已经做了不少准备，但是突发事件还是一件比一件多，要不是杨庆这次请了好几个兄弟帮忙，今天只怕要忙断手。　　 但是尽管如此，杨庆和所有人还是忙得几乎饭都没吃，水都来不及喝上两口。　　 卖鱼卖到最后，杨庆只能请自己副业组的兄弟在养鱼的河边，还有桥头的位置又开了两个卖点，让其他人帮忙收钱称鱼弓鱼，这才让大伙都买到了鱼。　　 一个点卖鱼，今天把杨庆的手给累抽筋都干不完。　　 照杨庆的估计，除了自己卖的鱼，要是算上拖拉机运货钱、还有瓜子裁缝铺咸鱼铺等所有铺子的收益，今天的销售额估计能达到几千块。　　 一千六百斤鲤鱼鲫鱼，估计1200元，拖拉机拉人拉货，今天收入50元，瓜子摊位卖的生瓜子8毛一斤，炒瓜子9毛一斤，一千斤瓜子那就是八百块钱左右，虽然要分周寡妇四百，但自己还是有四百进账。　　 裁缝铺卖布卖衣服也卖了不少，看今天里面满满当当的人，估计最少能有个五百元的收益，咸鱼铺子的炸鱼丝和火烘鱼还有鳝鱼干什么的更是被县里来人扫了一批，估计有个六七百斤的销售额，按均价一块五计算，差不多也能有个千把块。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今天应该能进账三千左右。　　 不过这钱是特殊情况，也就年前大集这一天能有这么多，其他时候那是想也别想的事。　　 从早忙到晚，大伙一口饭都没吃，等到下午四五点，人群渐渐散去，杨庆这才有时间歇一口气。　　 这么多人帮忙，杨庆不能一点表示没有，今天帮忙的人大概有八九个，所以下午快散集的时候，哪怕再忙，杨庆还是掏了十五块钱出来，请隔壁刘倩倩的老妈整治了两桌席面出来，虽然只是农家风味，但也还算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