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站长早些年也是基层出身,手底下的活可不赖,有他亲自坐镇,其他人不敢搞幺蛾子,手脚也快了不少,所以今天的粮食收的比往常要快的多,到了傍晚时分,今天排队交公粮的农民就收了个一干二净。 “你们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我还有事找你们!” “咱们一起商量商量那马三道该怎么处置。” 看着拔腿想溜的众人,梁站长幽幽出声。 众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自己那颗小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难道梁站长要帮算总账?” 等粮站所有人进了办公室以后,便立即看到了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还塞着抹布,脸上泣涕直流的马三道。 “这些照片,你们先看看吧!” 看着鹌鹑似的手下,粮站站长首先把那些照片让大家传阅了一番,同时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 “嘶~!” “梁站长!” “我是被冤枉的,都是老马让我干的,我说别收,他还不乐意!” “为难别人吃拿卡要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他是小组长,比我们高半级,我们也没办法啊!” …… 众人一阵嘀咕,纷纷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马三道头上,回想起今天的事,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照片上的人绝大多数是那马三道,这下他不死谁死。 梁站长看着懂事的手下人,不经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手下这批人,还好没蠢到家。 最后大家一致表决,把这事的所有屎盆子扣在马三道头上,认定了他渎职受贿,贪赃枉法的基本事实。 “特派员,梁站长,你们知道,我和马三道一直关系不怎么样,他搞的这些事我都不知情呢!” “我们一直觉得这样不对,可是马三道逼迫我们干这些事,我们也没办法!” “上次他还特意要我们针对那杨家冲的村民,我都明确表示反对了,但是他为了拍那宁大队长的马屁,执意要这么干,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人家粮食好好的,马三道硬说是不行!” “还有那某某村的寡妇,他还占人便宜,我都看不下去……” “……” 看着大伙争先恐后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马三道突然觉得这些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伙伴有些陌生。 破鼓万人捶,最后在大家的检举揭发之下,马三道的其他事情也被挖了出来,再加上这些照片,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众口铄金之下,没有事也会变成有事。 这下那马三道的工作什么的是不要想了,只看接下来坐几年牢的问题。 听到大伙一条条的说出了自己的罪状,被绑住的马三道直接滑到了地上,神情也开始变得木木的。 特派员一边记录一边点头,最后直接扯掉了马三道嘴上的抹布,大声喝问道: “马三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认不认罪!” 马三道怎么都想不出,自己不就是帮着宁大队长整了一个人,然后收了几盒烟一点毛票吗,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梁站长,救救我啊!” “你跟特派员和刘书记说说好话,让他放过我吧!”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刁难人的事是宁大队长让我干的啊,我平时也就最多要包烟和毛票啊!” “……”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马三道终于意识到完了,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想求梁站长帮帮忙。 “放过你,谁放过我?” “你他娘的干的什么事?” “宁大队长要你去吃屎,你去吃屎吗?” “整的别人苦主花了这么大代价搞我们,你要是还好好的,那我们可就完了!” “你不是喜欢卡人,让人来来回回的担谷子嘛!现在你去山里慢慢担石头吧!让你也尝尝这担东西的滋味不正好?” 听到这话,梁站长想起接下来要检讨的日子,又忍不住在那马三道身上踹了一脚,自己可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你们几个,也老老实实的给老子交一份检讨上来,不少于两千字,不然这事没完!” “还有其他的赃物,脏钱,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 等马三道的嘴重新被堵上抹布,身子则被特派员押着往县城赶的时候,那宁大队长这才迟迟赶到。 一看这样子便递上一支烟问什么事。 毕竟这马三道现在帮自己办事,他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自己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 要不然以后谁还会帮自己办事啊。 看见宁大队长,那马三道当即剧烈挣扎起来,眼神里满是救命的神情。 但是特派员没有接那支烟,而是看了宁大队长一眼缓缓说道: “宁大队长,烟和这姓马的事不急,我劝你还是去一趟刘书记的办公室吧!” “你这事干的,真的不太地道。” “差点连累了我们公社的所有人!” 这世上哪里有蠢人,那些照片和那封报道特派员自然也看了,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人家早就把事情摸了个差不多,不过念在以前的情面上,特派员还是点了这宁大队长一句。 一听这话,宁大队长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脑海中立马出现杨庆那胸有成竹的表情。 他不是一个农民吗?怎么能做到这种事的! 但是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帮自己做事的马三道被带走,自己估计还要被公社刘书记狠骂一通。 而杨庆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自己本来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都是这些人逼自己的啊! 本来还想给那姓马的一条生机,没想到人家不要,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只是可惜自己没抓到姓宁的那痛脚,真他娘的是太可惜了,等这次的事情过去,那姓宁的肯定有防备,下次再想干这样的事情可就难了。 …… “你干什么吃的?还特意打招呼去为难别人!” “咋了,你就一点亏都舍不得吃?人家杨家小子没招你,没惹你,你就这样对付人家?” “那老落后杨伟明是你亲爹吗?他犯了错就不能赔钱受罚?” “让别人跪下来磕头求你,不然让他交不了公粮?宁大队长,你这是什么思想?” “回去给我好好检讨一番,下个月的会议上当众检讨!” 果不其然,那宁大队长一进公社刘书记的办公室,便狠狠挨了一顿臭骂。 “刘书记我错了,我这是一时糊涂,当时就想着给我杨叔出口气,于是做下了这件错事!” “放心,我一定改的!” “下个月的会议上,我一定好好检讨自己,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 “明天我一定当面跟那杨庆同志道歉,给他摆酒认错!” 宁大队长低着头受住了公社刘书记的一番大骂,不顾脸上的口水,当即郑重的说道。 虽然宁大队长恨杨庆恨的要死,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做的极为到位,就连公社刘书记这样的老手都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能力是有的,就是气量不够,得学会团结同志!” “那姓杨的小子本事不一般,能挣钱又有分寸,以后说不定还是个人物,你们千万别把关系整的那么僵。” “咱们公社得和他打好关系,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做个和事佬,这事就这么算了。” 倒是公社刘书记看着宁大队长的表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是是!” “刘书记你说的对!” “还是您见多识广,我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咱们公社还是不能少了您这样老成持重的人!” 宁大队长连连点头,表现的极为卑谦,而且马屁拍的公社刘书记极为舒服。 “你知道就好!” “去写一篇检讨交上来吧!” “下次你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刘书记挥挥手,示意宁大队长先走。 “妈的!” “姓杨的,这仇老子迟早会报!” “你给老子等着!” 一走出公社刘书记的办公室,宁大队长的脸色立马一变,狼一般的眼睛散发出恶狠狠的精光。 那神态相貌还真宛若黑暗中的一条毒蛇。 “杨大哥,明天咱们要不去找找粮站的那位站长同志吧,咱再这样犟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对啊,杨大哥,再过两天咱们生产队交公粮的截止日期了,要是咱们还拿不出完粮的条子,那大队上大喇叭批评不说,还得额外罚钱交滞纳金呢!” “就是,杨大哥咱还是认了吧,磕头求饶这样的事不干,那姓马的组长虽然找了我们的麻烦,但我们完全可以去找那位站长同志啊,拿上一瓶好酒,再带几包烟,应该没问题了的。” “小妹说的没错,明年那姓马的肯定不记得我们了,我们到时候就好办了哩!” “……” 牛棚新屋这边,赵家姐妹和伯父伯母都在齐声劝着杨庆,让杨庆低头算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已经深刻映入了农民的心里,虽然那姓马的只是一个粮站的普通小组长,连小吏都算不上,但是在农民的眼里,他就是官府权力的执行人之一,代表的就是官府。 不是官,胜似官! “哎呀,你们就放心吧!” “明天我去交公粮,肯定一番风顺!” “那姓马的再也找不了我们的麻烦了!” “说不定以后咱们杨家冲的人去交粮,那些粮站人再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喽!” 看着众人担心的眼神,杨庆当即自信的说道。 “真的假的?” “难道杨大哥你已经和粮站的人说好了?” “粮站那些猪嬲的会这样好说话?庆小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就是,以前咱们生产队李队长没打人之前,那些狗嬲的什么时候给过我们好脸色啊!” 老赵一家看着杨庆自信满满的样子,神情颇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