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 “我当是什么事呢!” “不就是没饲料了吗!” “你们也知道现在县里对外的物资通道还没打通,什么玩意的都运不进来。” “要不这样,你们去想办法弄点碎米,先给厂里的鸡喂着,等路修好了,我们自然会买饲料进来!” “我以前在农村下乡的时候,大伙都是这么干的。” “只要再坚持十天半个月,下一批饲料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田科长显然不是专业人员,面对工人报上来的养鸡厂缺饲料情况,居然还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代,这种事情还是蛮正常的事情。 所谓外行领导内行的蠢事,某些企业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啥?” “田科长这可行嘛?” “当初养鸡厂培训的时候,市里来的技术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求我们一定要喂养合适配比的鸡饲料,千万不能喂其他的啊!” “单纯的喂米,只怕是不行吧!” “……” 宁志豪看着田科长,显然有些怀疑耳朵里听到的话。 领导们难道没去上养鸡厂的技术培训课吗?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 “以前在农村,鸡都还没有这么多米吃呢!” “能吃上大米才是最好的待遇!” “再说了,米可比鸡饲料贵,咱们可算大出血了!” “……” 田科长看着一脸惊奇意外的宁志豪,觉得他有点少见多怪。 “……” “领导,我明天先试试!” 宁志豪沉默良久,最后只能应了下来。 虽然心里隐隐约约这事不太对,但是这事毕竟是领导交代下来的,而且自己手里也没合适的东西,他也只能照办。 “傻乎乎的!” “不知道变通!” “活该一辈子当临时工!” “……” 看着往外走的宁志豪,田科长当即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不过看着一群年轻人从自己办公室门前走过,田科长立马精神一震,有些狗腿似的站了起来,陪着笑迎了出去。 “呦!” “这不是苏同志和王同志吗?” “今天玩得怎么样?” “有什么开心的事值得说道说道啊!” “……” 刚刚面对宁志豪还盛气凌人的田科长,现在面对这一伙公子哥式的人,立马就变成了哈巴狗,显得分外讨好。 自家这个养鸡厂怎么办起来的,别人不知道他可一清二楚。 要是没有他们的父辈帮忙,办养鸡厂的这些钱怎么可能凑的出来,眼下这些公子哥的编制都在厂里,可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有心还往上再爬一步的田科长,自然得费劲心思去捧人家的臭脚。 毕竟这些人办厂就不是为了挣钱,那就是为了安插几个编制而已,现在编制和工人名额奇缺,直接把他们安插进父辈的国营工厂太显眼,所以这些国营大厂的领导才出了这么一个奇招。 有养鸡厂作为跳板,以后再把他们调进自家的国营工厂那就好说了。 什么养鸡技术,人家根本都懒得管,不然那些领导怎么会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呢。 …… “不好了!” “不好了!” “咱们养鸡厂的鸡生病了!” “鸡都死了好多,它们也不下蛋了啊!” “……” 笼式养鸡厂用碎米喂鸡,想想都是搞笑,虽然宁志豪等临时工想办法掺和了一些饲料进去搭配着喂,但是三天的谷物鸡喂下来,养鸡厂的鸡立马就开始出现问题,这可把这些一线干活的人给着急坏了。 单纯的粮食喂养,可养不了笼养的鸡,里面的营养元素完全不够。 散养的鸡还可以自己去找点食吃,但是圈养的鸡那可就是啥都干不了啊! 等鸡缺乏相应营养后,得病,感冒,抽搐等一系列问题便浮出了水面。 “你们是怎么干的?” “怎么把鸡养成了这样?” “我不是再三交代过你们,一定要把鸡养好吗?” “这可是县里的重要公家财产,你们这么干,要是搁以前是要枪毙的!” “……” 看见鸡出了事,菖蒲养鸡厂的厂长和几位科长当即忍不住了,指着办事的临时工就是一顿臭骂。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啊!” “甚至还比以前干的好!” “田科长让我们用粮食喂了以后,我们基本觉都没睡好啊!” “根据我的判断,现在咱们养鸡厂的鸡出现这个情况是营养不够的缘故,只要再换上鸡饲料,那情况就能得到有效遏制!” “……” 宁志豪还是年轻气盛,这个时候居然还想辩驳一二。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神看向了田科长。 出了事就要有人背锅,既然是采购科的田科长整出来的事,那由他担责最好不过。 而且只要他出了事,那就至少有一个位置能空出来了。 “宁志豪,放你娘的屁!” “老子又不懂养鸡,怎么会发出这狗屁不通的命令!” “笼式养鸡厂是科学的养鸡方法,怎么能采用小农经济的喂养方法呢?” “明明就是你一直在跟我说现在厂里缺饲料,问我能不能用碎米代替,我一开始还不同意,是你一直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我才批的!” “厂长同志,你可得相信我,我被这姓宁的给害惨了!” “……” 田科长怒气冲冲的指着宁志豪,一番金蝉脱壳的甩锅套菜以后,成功的将这盆污水泼到了宁志豪的身上。 “田科长,你,你……!” 宁志豪不敢置信的看着田科长,显然已经被这不要脸的话震惊了。 这话田科长是怎么敢说出口的,不怕天打雷劈嘛! 涉世未深的小伙子第一次见识到了领导们甩锅的实力。 后世打工人做事处处留痕,防止领导甩锅的经验他没用上,这下就遭了难了。 后世领导有微信对话都不想认,更别说现在这种纯口头上的话了,反悔那是分分钟的事。 “小伙子,真是太年轻!” “不过老田毕竟是领导,他眼下既然不认,那就拿他没招了!” “只能苦一苦这位小伙子,骂名厂里来担了。” “……” 不过养鸡厂的其他领导见状,当即默契的一个眼神,决定这事就让这位宁志豪临时工来背。 刑不上领导,礼不下临时工,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当天下午,一心为厂的宁志豪就已经被开除出了菖蒲养鸡厂。 厂里真正干活懂技术,而且一心为厂里着想的人才又少了一位。 “领导,我冤枉啊!” “这事真是田科长交代下来的!” “我只是奉命执行啊!” “厂长,厂长!” “……” 背着自家的铺盖,宁志豪哭的涕泪满面,知道内情的其他养鸡厂临时工陡然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同志们,现在咱们养鸡厂的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希望所有职工携手共进,大伙一起度过这道难关!” “家里有关系的,还请帮帮养鸡厂,一定要想办法弄到足够的鸡饲料,不然以后可没办法交差啊!” “养鸡厂没了,大伙可又得回去待业呢,以后还想和现在一样自由那可是不可能了!” “……” 看着大会上还在偷偷交头接耳的一伙小年轻,菖蒲养鸡厂的厂长同志意有所指。 “害,不就是鸡饲料吗,我二叔是供销社系统的,小事一幢!” “就是,厂长同志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今晚我们就给厂里送饲料来!” “大不了我给厂长立下军令状!” “……” 这一伙只晓得玩闹的小年轻都还不知道厂里出了饲料短缺这么大的事呢,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之前已经将县里供销社鸡饲料买干净整杨庆的事,他们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的他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随便去一趟供销社就能把饲料带回来呢。 他们这些人,平时只顾着玩闹戏耍,天天脑海里想的都是风花雪月,唱歌跳舞拍婆子,哪里来得及打听区区饲料的事。 真正干活的事,需要他们动手吗? 有些事,生来就不怎么公平! “哎呦喂,我的大侄子,别说鸡饲料了,现在供销社啥饲料都没了!” “这路断的一个多月以来,咱们供销社的货物都是只进不出,哪里还有饲料给你们啊!” “路被封了以后,现在县里啥都短缺,上次卖给你们的饲料都是我们仓库里全部的货了!”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咱们供销社的库房看看,要是还能找到一斤任何品种的饲料,我亲自吃了都行!” “你要是去下面的乡镇问问,兴许他们还能留下个十斤五斤的!” “……” 面对来要鸡饲料的侄儿,供销社的领导当即摇起了头。 不是他不给,是实在没有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要路不通,他们的东西就运不进来,他现在面对物资日益短缺的局面都大感头疼呢。 要不是下面乡镇的农民到县里来卖东西,狠狠的补充了一下县里的物资,群众们早就闹起来了。 “啊?” “二叔你没开玩笑吧!” “真的一斤饲料都没有了?” “……” 听到供销社的领导这般说辞,这些二代们终于有些紧张起来。 要是养鸡厂真出了事,那他们就只能想尽办法去各自父亲的工厂入职了,到时候还想有这么潇洒,那是想也别想的事。 有些工人为了让自家的子女入厂,正想方设法捉其他人的痛处呢。 “咱们去地下乡镇看看!” “我还就不信了,有钱还能买不到东西!” “就是,明天咱们组织一辆车,去下面的乡镇供销社问问!” “……” 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他们赶紧叫了一辆拖拉机去各地的乡镇供销社,看能不能再买一些饲料回来,可是每次去都只能看见售货员们摇头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