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杨的,怎么老是跟自己过不去!” “上一场集他娘的都没卖什么鱼,看老子批了一些草鱼来,他也跟着卖,还比老子低一毛钱,这不是纯粹找茬吗?” “他奶奶的,要是以前,老子非得整死他不可!” “衙门也真是的,照以前多好,在镇上卖鱼,怎么就不算投机倒把了呢!” “……” 看着杨庆那被村民团团围起来的摊位,还有自己供销社鲜鱼区那门可罗雀的摊位,张主任越想越气。 要是以前,哪里会有这种样子,所有人想买东西,都得老老实实的供销社买,集上有人卖鸡蛋,自己只要一个招呼,公社的人就回去抓人,那人的买卖就别想做下去。 哪里像现在一样,一个农民,居然抢生意抢到自己头上来了。 还有王法吗? ……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大鱼我还有很多,起码有千把斤!” “一定够大家买的啊!” “大家不要挤,不要急,排队个个都有!” 杨庆拿着秤和棕叶绳,看着举起钱围在一起准备买鱼的公社社员,赶紧大声喊道。 这种卖鱼场面,真的叫人欣喜。 在河边钓了十多天,杨庆收获也是不少,数个大型窝点加起来钓了起码有千把斤大鲤鱼大草鱼,再加上地笼放的四百多斤斤把重的小鲤鱼,算是收获颇丰。 要是这一千斤鱼都卖了,那至少能赚五百块呢! 有一说一,地笼搞小鱼还是牛皮,把大地笼放在窝子旁边,一晚上轻轻松松就能搞几十斤那种斤把重的鲤鱼上岸,比钓舒服多了。 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多找几个点,杨庆有把握在过年前搞到足够的过年鱼,让供销的人今年吃一个大瘪。 只不过杨庆想不到今年买鱼炕腊鱼的人有这么多,看样子还是承包以后的第一个丰收年,大家手里余钱还是有不少的。 “张同志,你这草鱼准备了多少啊?我今年要炕两条腊鱼呢!” “就是,以前咱们吃不起腊鱼,今年说什么都得尝个味道!” “庆小子,你这大鲤鱼便宜点呗,上一场集,那姓黄的卖鲤鱼才六毛钱一斤啊!” “就是,杨小子你便宜一点嘛,今年涨洪水的时候,那鲤鱼三四毛钱你都卖啊,反正你在河里捕鱼,又不花什么本钱!给大伙一点实惠嘛!” “……” 大伙都说要买,只是有人还想让杨庆再少点价钱。 农村集市就是这样,讲价是非常正常的事,特别是杨庆卖鱼的时候,别人更喜欢讲价。 “那姓黄的卖的都是小鲤鱼,只怕一斤都没有,那种大小的鱼我家杨大哥都是不要的!” “还有,他们家的鱼数量少不说,身上还到处是伤口,大伙看看我家的鱼,这皮毛,这体色,不比那姓黄的好多了?” “大叔,过年鲤鱼都卖八毛的哩,现在供销社都卖的是这个价,现在我家杨大哥鲤鱼只卖七毛,草鱼四毛五分,已经是相当优惠了!” “而且现在又不是涨洪水的时候,这些鱼都是我家杨大哥从河里一条条钓上来的,这些天觉都没有睡好,天天守在河边,连饭都来不及吃,这个价钱真的不贵!” “……” 杨庆还没说什么,旁边守店的赵凤娟看不下去了,当即就跟在场的人理论起来。 那姓黄的就是另外一家卖鱼的,一般是用竹篓捕鱼,现在又去搞了一张网,平时也有不少鱼获,但是和杨庆的收获一比,简直啥都算不上。 他家也卖小干鱼,但是没杨庆做火烘鱼的技术,只能制作普通的烘干鱼,味道不及杨庆火烘鱼的一半,只有实在没钱的,才会去他家买。 毕竟杨庆的火烘鱼价格虽然高一些,但是味道比黄家普通小干鱼好多了,性价比非常的高。 黄家人甚至还偷偷摸摸的到杨家冲,想来偷师学会杨庆的火烘鱼制作工艺,但是直接被杨庆抓住用拳头威胁了一番,这才息了做火烘鱼的心思。 现在的农村可不是后世,讲究是人治,乱偷师别人的秘法,挨打被打个半死都没地方说的。 再加上杨庆也不是什么纯洁小白莲花,自己的利益还是有把握护住的,所以街面上几乎没有另外做火烘鱼的人。 这几分一毛的小钱杨庆不便出面,但是自家姑娘们一分一厘争起来就有些理所应当,不怕被人笑话。 男人争这么一点点,会显得不够大气,但是女人们不同。 毕竟妹子攒家是理所应当的事,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 现在的赵凤娟经过大半年的卖鱼锻炼,胆色早就练了出来,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农村姑娘,现在面对买鱼的乡亲们,早就可以神色如常的应对自如喽。 杨庆没有说话,赵凤娟说的又颇为在理,其他人只能把眼光看向了杨庆。 但杨庆则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指了指赵凤娟说道: “现在卖鱼的是凤娟妹子,我就是个来帮忙的,大伙一切以凤娟为准,钱也交给她就好。” 现在赵凤娟已经算是杨庆的枕边人,杨庆自然不可能驳她的面子,更何况小姑娘是在给自己争取利益,杨庆不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反而去帮其他人。 “啧啧啧!” “凤娟姑娘你都能当杨小子的主了?那你什么时候管他的钱匣子啊!” “就是,这倒像个当家女主人的样咯!” “跟我们说说杨小子手里到底有多少家底呗!” “你家杨大哥可是一个耙钱厉害的,你可得管着点!” “……” 众人见状,忍不住取笑了几句。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让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下意识的看了杨庆和自家大姐方向一眼,内心生出隐隐生出一分野心来。 以前家里都是大姐和老娘当家,现在自己当当家也并无不可啊! “还要不要买鱼啊!” “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称了以后要不要帮你弓一下鱼?还是直接开膛破肚拿走?” 倒是杨庆见状,赶紧打断众人的玩笑,这些话被赵凤霞听到可就不好了,要是赵凤霞上了心,两姐妹闹腾起来,到时候晚上睡觉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 “买买买!” “七毛钱就七毛钱!” “你杨庆的大河鱼的确是我们公社最好的,这还是没的说,帮我称一条七八斤重的草鱼就好!” “我要一条十来斤重的大鲤鱼,再来一条五六斤左右的草鱼!” “还是弓着吧,带回去也新鲜一点!” “……” 众人见状,赶紧举起手里的钱。 杨庆抓鱼称鱼弓鱼,赵凤娟收钱找零,两人配合的极为默契。 “赵伯父,去后面的鱼池里把里面的草鱼都舀出来!” 见前面鱼池里的鱼越来越少,杨庆赶紧大喊一句。 “诶!” “我这就去舀!” 赵伯父见状,赶紧大喊一声,兴冲冲的往屋后走。 “大家不要急,咱的鱼还有的是,不要挤,不要挤!” …… 隔壁老刘家,那刘倩倩看着杨庆鱼摊前热闹的景象,还有那风姿绰约、意气风发的赵凤娟,恨不得取而代之。 要是自己当那咸鱼铺的老板娘,肯定比那村里的小娘皮还要神气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是杨老三趴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杨老四,那该有多好啊! 那刘倩倩想着想着,眼神开始逐渐迷离起来。 …… “这些人,怎么都去那姓杨的小子那里买鱼啊?” “不知道咱们供销社才是正经唯一的卖货单位吗?” “为了区区一毛钱,连统购统销的政策都忘了?” 快散集的时候,张主任又去问了一趟草鱼的销售情况,见供销社的鱼还是没卖掉一条,忍不住出门看着杨庆鱼摊方向咬牙切齿。 心里开始不停的打算算盘,看怎么样才能继续坑杨庆一把。 上次在鸡蛋的事情上没拿捏住杨庆,他感觉有些可惜。 “张主任,今天你家的鱼卖出去几条啊?” “这姓杨的小子,还别说,真有几分本事在身。” “有那小子在,你们供销社的鱼和布匹的生意大受影响吧!” 脑海中正盘算着各种念头呢,耳边突然传来几句低声的言语,险些把供销社的张主任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正是公社的治保主任宁大队长。 “我们是国营单位,统购统销,一两条鱼卖不出去而已,不打什么紧!” “倒是您宁大队长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到处闲逛啊?” “听说您上次还在刘书记的亲自陪同下,去那小子家里赔礼道歉了呢!” 张主任看了宁大队长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做错了事,挨打就要认。” “这是理所应当的!” “今天我家里炒了点好菜,不知张主任能否大驾光临啊!” 宁大队长神色一阵变化,却突然展颜一笑,开始邀请供销社张主任去自己家里喝酒。 “……” “宁大队长盛情相邀,我不好拒绝,等我下班一定赶过去!” 供销社张主任深深看了宁大队长一眼,沉默良久,突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 “我们正好把酒言欢!” “咱们江竹公社,容不下那么牛皮的人,张主任,你说是吧!” 宁大队长的笑容,犹如蛇蝎一般,看的张主任都心里一寒。 传言宁大队长如蛇似蝎,看样子传言果然没错。 …… 日头西斜,农村的赶集自然慢慢散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杨庆把前鱼池里的鱼送到后鱼池锁好,便开始帮着赵凤娟收拾铺子里的火烘鱼,然后用木板一张张的把铺门关好。 一关上门,赵凤娟便兴奋的说道: “杨大哥,你知道我们今天卖了多少鲤鱼和草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