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把那个供销社的张主任举报了吧？我去写举报信！”　　 “就是，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他让我们大队养鸡场不好过，我让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时候大不了让公社和县里评评理。”　　 有的大队干部红着眼睛出起了馊主意。　　 但是其他人都摇起了头，这种方式根本就伤不了那姓张的根本，还会让领导觉得落石山大队的领导干部不堪用。　　 只有杨庆一脸的黑人问号脸，露出了一丝疑惑。　　 这供销社不收就不收嘛，大不了自己去卖呀。　　 杨庆正想开口，却没想到大队办公室的木门突然被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了一张杨庆有些熟悉的脸，正是镇上江竹养鸡厂的经理徐大江。　　 现在他正一脸笑意的开口说道：　　 “呦！吴书记，孙队长，还有大伙儿都在呀。”　　 “我听说队里遇到了困难，特意前来帮忙。”　　 “咱们养鸡场里滞销的鸡蛋我可以帮忙卖出去。”　　 杨庆看着徐大江有些市侩的笑容，只觉得这小子话里有话，怕是憋不出什么好屁。　　 “真的？”　　 “徐大江，就知道你小子上过中专，脑子肯定好使。”　　 “这次你想了什么法子啊？快跟我们说说。”　　 “就是，别卖关子了，你也是咱们大队的人呐！”　　 诸位领导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纷纷大喜出言道。　　 “那镇上供销社的张主任是跟咱们落石山大队是有点波折过节，所以他不愿意收我们落石山养鸡厂的鸡蛋。”　　 “但我们江竹公社养鸡厂不一样啊，我们另外有关系，不如这样，你们把鸡蛋卖给我，你们就能脱手了。”　　 “只是这价格嘛！”　　 “你懂的~，我走关系多少要花点儿，你们说什么也得给我便宜点才行。”　　 徐大江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只是眼里那一抹市侩的精光根本瞒不过杨庆的眼睛。　　 “你打算用什么价钱收我们的鸡蛋？”　　 大队吴书记皱了皱眉头，咬咬牙艰难的说道。　　 徐大江没有直接回答价格，只是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比了一个一，接着又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个二。　　 “一毛二一颗鸡蛋？这价格还差不多。”　　 “我们果然没看错你。”　　 “徐大江，你是好样的！”　　 在场的大队干部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不少，纷纷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毛二一颗鸡蛋，这个价格还算公道甚至比供销社的收购价还高，也不知道徐大江从哪里找来的路子，能够收鸡蛋都收这么高的价。　　 农村鸡蛋一般十一个一斤，自家养殖场下的蛋大，差不多十个就有一斤整，这样算下来，徐大江也不亏什么。　　 “吴书记，这鸡蛋是一块钱两斤，要是一毛二一颗鸡蛋，我还要搭钱进去的，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没想到徐大江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出了鸡蛋的准确收购价格。　　 “什么？五毛钱一斤！”　　 “以前镇上供销社收鸡蛋都是九毛钱一斤的。”　　 “徐大江，这钱你都赚，小心生儿子没屁眼啊。”　　 “就是啊，都是同一个大队的，你不能吃的这么寒呐，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听到徐大江的收购价格，公社领导立马炸了锅，纷纷开口指责起徐大江来。　　 “领导，我也办法啊！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还要疏通关系！”　　 “要是这价格太高，我们买下来也是亏的，那这个忙我们可就不能帮了！”　　 徐大江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说什么都不肯再加一分钱。　　 “要不价格再高点？”　　 “五毛钱一斤也太低啦，这可是鸡蛋呢！”　　 “就是，这可是硬通货。”　　 “你也是养鸡的，应该明白鸡蛋这玩意没有那么贱，现在大伙都要呢。”　　 大队干部们开始还起了价，但那徐大江只是摇头。　　 今天他无意中看见落石山养鸡场的养殖户把鸡蛋垂头丧气地挑了回去，他便到处打听了一番。　　 得到的结果让他喜出望外，脑子一转就表示落石山养鸡厂的鸡蛋便宜他占定了，不止是鸡蛋，说不定杨庆养的那些鸡他也能占上大便宜。　　 养鸡养的再好有什么用？谁叫那小子得罪人了啊，这么大的便宜自己不占白不占。　　 想到这里，徐大江嘴角弯的更厉害了。　　 “徐叔啊，鸡蛋这事就算了吧。”　　 “这些鸡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卖掉的，就不用劳您大驾了。”　　 “您要是闲着没事，可以继续去看看您的养鸡场，现在正是高温的时候，可别出问题了。”　　 看着大队干部的神色有所异动，真准备咬咬牙答应下来，杨庆赶紧出声打断。　　 要是这鸡蛋真的五毛钱一斤卖出去，那杨庆可就亏大了。　　 “啥？不卖了？”　　 “杨小子你确定？”　　 “据我所知你们得罪了供销社的张主任，接下来不管是镇上的供销社还是县里的供销社都不会收你们的鸡蛋了的！”　　 “这么热的天，难道你打算把鸡蛋都烂在屋里吗？”　　 “各位领导你们赶紧劝劝这小子啊！”　　 见杨庆不肯卖鸡蛋了，原本还胸有成竹的徐大江立马有些破了防，急急忙忙的威胁起在场的各位干部来。　　 “庆小子，这五毛钱一斤价格是低了点，但是也比烂在屋里好啊！”　　 “有一些钱进账总比没有好！”　　 “过段日子咱们再去县里走走关系，说不定这鸡蛋供销社就收了呢！”　　 “现在天气热的很，鸡蛋可是放不了多久的！”　　 其他的领导见状，也赶紧劝起了杨庆。　　 “放心，各位领导，我有把握把鸡蛋销售出去，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五毛钱一斤就把鸡蛋贱卖出去，我可干不出这事来！这里面可还有着社员们的股份呢！”　　 “当初建厂的时候，咱们大伙可是说好了的，厂里的事我做主。”　　 杨庆看着在场众人，说话掷地有声。　　 接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徐大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　　 “这鸡蛋你们不卖是吧！”　　 “到时候你们别求我！”　　 “等你们求我的时候，五毛钱一斤我都不收了！”　　 “哼！”　　 徐大江脸上带着怒意，极为生气的转身离去。　　 “各位领导，咱们为什么不自己拉着鸡蛋去城里卖啊！”　　 “咱们养鸡厂可是正儿八经的集体队办企业，有着公章的集体单位！”　　 “又不是私人的小作坊，卖的又是鸡蛋这种硬通货，咱干嘛要受制于供销社啊！”　　 看着疑惑不解的大队干部，杨庆拿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文字对在场所有人缓缓说道。　　 “……经官府会议决定，队办集体企业可以向附近的城乡居民提供合适的产品……”　　 从市场经济时代穿越过来的杨庆实在有些想不通，自己那种捕鱼的私人小作坊搞得干鱼不能随意销售也就算了。　　 养鸡厂可不一样，队办集体企业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的产品销售给附近的城乡居民，压根就没必要经过供销社的手。　　 原来是觉得直接卖给供销社方便，但是现在供销社居然不收自己厂里的鸡蛋，那自己完全可以拉到县里去卖就好。　　 “对哦！”　　 “咱们完全可以自己卖鸡蛋嘛！”　　 “上次卖鸡仔厂里也是这么卖的啊！”　　 “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以前呢！”　　 各位干部这才恍然大悟，猛地回过神来。　　 数十年的计划经济，已经让各位领导干部有了极强的路径依赖，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到自己还能去销售产品这事了，现在经过杨庆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很正常，别说现在，就是十年后，那些国营工厂的厂长，还不是一样！　　 脱离了统购统销，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卖东西。　　 不然八九十年会有那么多破产的国企？　　 自家养鸡厂里生产的鸡蛋和鸡肉，都是可以直接拿到市场上售卖的，而且现在自己厂里下的的鸡蛋不多，只要拉到县里，随随便便就能把所有产能全部消化掉。　　 而别人说不定还会埋怨杨庆他们卖的鸡蛋太少，毕竟杨庆这种厂家直销的鸡蛋是不用票的。　　 “我这就去写介绍信！”　　 “我也带好咱养鸡厂的公章，写好书面材料！”　　 “明天我就跟着杨小子去一趟县里，相信我这个大队长还能有几分薄面。”　　 大队干部们立马开始行动起来，开始掏出纸笔写着不同的材料，然后盖上了鲜红的公章。　　 第二天一早，杨庆就叫田富贵开着拖拉机来拉鸡蛋了。　　 为了防止鸡蛋长途运输出现意外，杨庆把四箩筐鸡蛋，按一层稻糠一层鸡蛋码好，在筐底下还放着厚厚的稻草，这才将竹筐搬上了车斗，和孙大队长两人坐车往县里开去。　　 听说现在县里比较乱，孙大队长甚至还带了两把没有子弹的步枪放在了车斗下的稻草堆中，腰间也挂上了一把锋利的刺刀，接着把另外一把刺刀也递给了杨庆。　　 “庆小子拿好，等等去县里别出事！”　　 现在县里治安不好，集体公家的钱，尤其得注意，万一出了事，那可就不得了。　　 杨庆见状，也点点头，直接把刺刀挂在了腰间。　　 现在这种时候做生意，有时候真得拿命来拼。　　 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鸡蛋卖给供销社！”　　 “等你们求到老子头上，老子出价高于三毛五，老子就不姓徐！”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那供销社的张主任，让他和别家供销社也打好招呼，大不了到时候我挣的钱分他一点。”　　 听着拖拉机的声音，看着杨庆和孙大队长坐着拖拉机走远，为了占便宜特意在村里蹲守的徐大江有些着急了，忍不住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