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他看见那一笔一划,写满了一整本英文书的空白页的时候,满心的苦涩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你早说嘛——名字怪拗口的。”林择深还在不依不饶。 “秦放,这名字一听就杀意满满的,跟你,似乎也不怎么搭嘛。” 时鹿的忍耐有些趋于极致。 刚才她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隐忍,本以为男人的市井气会收敛,结果—— 结果反而变本加厉了。 从她进门被他发现自己剪了头发后,林择深的态度就一直很莫名。 她不想跟他有争执,并且仿佛潜意识里,她是先认错的那个,但是她心里又清楚,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预见。 凭什么她要去剪头发也要征得他的同意啊。 凭什么。 时鹿一声不吭,低着头,将书还有文具收回书包里,将书包放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坐下闷头吃面。 她想把林择深当空气,但事实,她做不到。 自己手写的名字,写了满满一整页的名字,也被他无耻的看了去,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一连串羞rǔ人却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伤人的话。 之前的种种,他的关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吗? 时鹿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不是什么哈巴狗,他是没人性的野láng。 握着筷子的手指无比僵硬,嘴巴里的面条没有一点味道,时鹿如同嚼蜡。 鼻尖很酸涩,却又找不到症因。 时鹿低着的头,突然,被人从下巴处抬起。 林择深手掌很大,她的小脸蛋一只手就能全部掌控住。 “你……”林择深只发出来一个音节,忽然眼底深深映dàng。 “觉得我混蛋是吗?” 他看见,时鹿的眼睛里,有水光。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臭丫头你怎么就哭了呢?”他指节蛮横地在她眼睑处擦了擦,笑容难看。 “头发,留长些吧…”林择深弓下身子,双手摆在时鹿的腰际。 “算我求你。”他在求她。 男人头一回这样卑微的祈求她的回应。 时鹿忘记了哭,她突然觉得,男人可怜。 她轻轻摇头,丝毫不觉得嘴里的话像是凌迟,她说—— “不行,秦放喜欢。” 秦放喜欢短头发。 跟你林择深,没有半点关系。 林择深轰然松开了环住她的双臂。 然后就是摔门的,‘咚’的一声。 - 林择深晚上没回来,出去后,一晚上没回来。 在时鹿说完‘不行,秦放喜欢’那句话之后,林择深就摔门走了,时鹿能听见楼道里,他蹬蹬蹬跑下楼的脚步声。 他的那碗面,已经在碗里烂成了一团,坨烂的面条上还有两个jīng心撒了白糖的荷包蛋,但已经冷透了。 时鹿原本用来和好的心意,现在看来像是一个笑话。 她一根不剩地,默默坐着吃光了自己那一份,然后将自己的碗拿去水池子洗gān净。 林择深那份,依旧摆在桌面上,像是祭品。 可怜又荒唐的祭品。 时鹿从头至尾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而他不经同意看自己的书,到头来还要将火气洒在自己的身上。 以至于时鹿晚上做作业的时候,气的浑身发颤。 小沙发上还是他白天起来时的模样,被子被扭成一个马蜂窝。 时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分不清是屋檐还是夜色了。 他走了,带着满身杀伐的火气,摔门头也不回。 时鹿心底有名为愧疚的念头吗? 没有,她只觉得男人古怪又野蛮。 果然,市井的人,都不讲理,非常不讲理。 但是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又在无声的反驳。 她其实在乎他,但是这份在乎,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从何而起。 这一走,难道真的不会再回头了吗? - 林择深一怒之下跑出去,出去后越想越气,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求而不得的东西,那头黑发,原本多好啊,衬的她小脸雪白,说剪就剪,半点没吱声。 写人名字倒还是其次,他能理解,毕竟自己认识她认识的晚,小姑娘纯情又专一。 好家伙,自己不过是看了一眼,跟他妈什么似的。 她就这样一点也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吗?冠冕堂皇说出别人喜欢,她就要照做,而他喜欢就不行。 明摆着就是让他火大,求也不行,骂不得,欺负不得,最后气还全都洒在自个身上。 就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丫头。 站在马路牙上,他面无表情抽了近五根烟。 路灯光耀眼,站累了又蹲下。 时鹿那句‘秦放喜欢’让他彻底抓狂。 原来一直以来,入戏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