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时鹿都活得比较极端,习惯在身上围着一圈刺,无论是谁,总是先往恶的方面去想,绝对不会先入为主代入善意。 这其实一点都不对,完全错误至极。 没有人对你好是理所当然,你又不曾施舍予旁人任何,又大言不惭的去索取别人有限的热情,这分明就是不公平。 但是这一切,都要在没有恶意的前提之下,这不过是她本能做出来的反应,因为一开始的她,接触到的人确确实实向她输送的,就只有排挤还有冷视。 校园里的生活,悬在头顶的yīn霾。 若是最初人格成型之时母亲能都给予正确的引导亦或是极尽可能的偏爱,她也不至于这样觉得周遭格格不入,充满了不堪的挤兑和恶意。 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都是张莉莉就好了,时鹿想着。 这样,她也不会觉得有落差,也不会觉得自己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讨喜的,而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惹人厌。 付完钱匆匆下了车,时鹿没有勇气对驾驶座说一声谢谢师傅,而是沿着街道店铺的廊檐快步跑远。 时间有些紧,终于回到熟悉的东街,她想去找曲红,找那个善良的姐姐。 是那个姐姐的话,是她的话…时鹿咬唇。 是她就一定知道他在哪。 哪怕,时鹿心里想着哪怕日后我跟他真的再无jiāo集,至少我也要最后见他一面。 单方面的跟他说声对不起,抱歉一直以来的自私、自以为是、任性,一定让你觉得我不懂事,让你觉得难过了。 这么多天,她内心的纠结、烦躁、思慕一并变为赤-luǒ至极的惶恐。 很长一段的冷静期里,时鹿想了很多,她其实不该将单方面的怨怼还有不明真相全都发泄在林择深的身上,可除了对他闹脾气,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她害怕他真的在骗自己。 跟别人上-chuáng也好,没有也罢,她都不配对他评头论足。 可每次一想起林择深故意激兑自己,惹怒自己,她心里就难受入骨,也明白男人是口不择言,是想跟自己好好相处,他们是朋友不是吗,时鹿根本就没有资格对于林择深的人生指指点点,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她就是个坏女孩。 每个睡不着的深夜,出现在时鹿脑海中的声音,不过是男人一句又一句的温柔呢喃还有刺耳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敢不信我?!” 她听够了啊。 时鹿一边跑,一边脑海中不断回味:又或者他能不能果断一点,直接将我骂走,让我彻底的碎裂幻想,让我彻彻底底忘记你。 宁愿这样,我也不想被你,被自己折磨。 我好累,累到喘不过气。 *** 白天巷道里没什么人,跟那一晚初次见面的市井混乱完全不同,一条街的老店都宛若昏昏欲睡打着盹,褪去了嚣张的匪气。 夏天闷热、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冰柜,里面陈列着各种雪糕冰棍。老板躺在贵妃椅里,摇着报纸,chuī着电扇。 流làng狗窝在yīn凉墙角摇着尾巴,时鹿蹑手蹑脚经过,不敢惊动它。 顺利走到巷内十字口,时鹿凭借着那晚存留的记忆,一边摸索,一边回忆,顺利找到了[阿勝]。 棋牌室好像一点儿都没变化,门敞着,能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聚满了人。 时鹿呼出一口气,掀开珠帘门,由于个头小,不惹眼,动作又轻,几乎没引起搓牌大爷们的注意。 时鹿慢慢朝屋内走,手jiāo叠置于身前。 曲红碰巧匆匆来前面牌室送冰啤,她注意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身板。 “时…鹿,丫头...!?”曲红不确定的叫出声,快步走近她,确认那张被帽子裹得露出鹅蛋形状的脸,是她没错。 曲红惊呼:“我天,丫头真的是你,来了怎么也不说?外面热坏了吧,来,快进来,姐想死你了。” 被她领进里屋安顿坐下,还被塞了一小袋仙贝,这里时鹿曾经来过,当时夜深人静,又冷又无助,伴随着膝盖的钝痛,还有男人宽厚的肩膀触感。 记忆的洪流盛嚣乘上,原来,我是一个那样念旧的人。 曲红以为她是专门来看望自己的,还准备吩咐佣人晚上办桌好菜,好好领着她在附近玩一玩。 可时鹿这次出来完全是一时冲动,一会还得在末班公jiāo结束前回去,这样gān坐着,时鹿能感受到时间如指缝细沙般的流逝。 还有关于想见男人一面的心思疯涨。 “我....”时鹿张嘴,欲言又止,刚才满满登登一腔孤勇,现如今到见到要找的人,一时间又忸怩起来。 “嗯?是渴吗?姐这里有冰汽水儿还有老冰棍,你想吃哪个。”曲红眼底清明,像是能看穿她心的邻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