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许是感应到顾明哲的脚步声，李士默出了声。 　　 他的声线很凉，衬的前者缓缓低下了头。 　　 “主任。” 　　 “也不知道齐恒山怎么教育儿子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活在世上当真是浪费！” 　　 李士默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手上不小心溅到的血迹。 　　 “齐恒山一死，她老婆就已经痴傻，那几位败柳花残的姨太太也都吓破了胆。” 　　 “你想办法处理了吧，一个别留，都是祸患。” 　　 话毕，李士默便将手帕收回，转过头看向顾明哲。 　　 “另外，将齐恒山是叛徒的消息，即刻传至报社，登上申报，不得有误。” 　　 见顾明哲点了点头，李士默才抬脚向地牢外走去。 　　 他与其擦身而过，留下一阵阴风，不免叫人生起寒颤。 　　 随着门外铁栅栏声响而起，顾明哲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完全没了呼吸的齐邺。 　　 他的胸口中了弹，呈喷射性血迹，看来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李士默一枪击杀。 　　 顾明哲拧了拧眉头，刚要陷入沉思之时，付明从门外跑了进来。 　　 “老大，在门口看守的怀三他们打听清楚了，主任刚进地牢，这齐邺就大逆不道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紧着就起了枪声，想必是激怒了主任！” 　　 “刚来，就起了枪声？” 　　 “那主任有没有审问过齐邺以及齐太太？” 　　 “没有，压根没有，齐邺见着主任便为他父亲澄清身份，可主任愣是一句都没回应，齐邺就急了，紧着骂了几句，接着就...” 　　 听到这，顾明哲更疑惑了。 　　 他本以为，李士默要将齐家人押来地牢，为的肯定就是对其好好审讯一番，论证齐恒山背叛汪伪之事。 　　 这样一来，也好给东瀛那边一个交代。 　　 可听付明这么一说，李士默倒像是专门来杀齐邺的。 　　 顾明哲不信李士默那样一个严谨之人，光凭一张纸条，法医几句话便能相信齐恒山就是汪伪的叛徒，就是共党，还要将此事传到申报去！ 　　 就算齐邺正值气头上，说起话来口无遮拦，那李士默为了求取真相，最起码也会多加严刑拷打，亦或者，是找到齐恒山的枕边人问个清楚！ 　　 再或者，动兵搜了齐家，这才对啊！ 　　 眼下，李士默一怒之下便击毙了齐邺，好像是早有预谋似的！ 　　 急着要将齐家人赶尽杀绝，又要将齐恒山是共党的消息传出去... 　　 难不成，是他真信了齐恒山的共党的说法？ 　　 还是说，他在做戏，为了给什么人看，亦或者，为了引出什么人？ 　　 电光火石之下，顾明哲忽然想到，李士默应该是刚刚面见过山本影昭的。 　　 这二人诡计多端，阴狠狡猾，齐恒山之死对情报如此重要，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寥寥收场？ 　　 “收了齐邺的尸体。” 　　 “好嘞老大，那齐家太太和那几个姨太太...” 　　 “你看着处置。” 　　 对于汉奸家人的身后事，顾明哲不想管太多。 　　 虽说身上留着的都是一样的血，可有些人，终究是能是叛徒，不可为华夏国人！ 　　 - 　　 从地牢出来，站定在总部大院里，顾明哲的疑虑还在脑海里转圜不止。 　　 他想不清楚，如若李士默打从一开始便要灭了齐家满门，又何苦大动干戈叫自已将其带回汪伪总部，带回地牢，弄得人尽皆知？ 　　 将计就计！ 　　 顾明哲很快想到这一点！ 　　 汪伪特工出来个叛徒，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李士默如此好面子之人，居然让自已将此事登到申报上，广而告之！ 　　 这分明就是在做戏！ 　　 他和山本影昭一定还有别的目的，他们怕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就是想要引蛇出洞！ 　　 不过也是，自已当日在华懋饭店的计谋，也只是为了帮助古朵逃脱杀人嫌疑！ 　　 顶多也只能骗得过沈家全，骗得过法医。 　　 哪里骗得过这两个狡猾狐狸！ 　　 只怕是生日宴会当晚所有的出席人员名单，都已被列为他们的怀疑目标了吧！ 　　 好在之前，自已反向行之，给齐恒山安了个共党的身份。 　　 山本影昭本就多心，现下怕是会想到是军统栽赃共党，此事显然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顾明哲点燃一根烟，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起弥漫的烟雾里。 　　 他缓缓抬眼，断眉随之挑动。 　　 很快，顾明哲注意到，三楼正北方的窗户里，好似有个人，正定定的瞧着自已！ 　　 - 　　 瞧着楼下抽烟的顾明哲像是了无心事一般，李士默两手插兜，侧了侧身子。 　　 他这幅奇怪诡异的行迹，不禁叫一旁的沈家全愣了愣神，出声问道。 　　 “主任，你这是...” 　　 “沈秘书，我有问题要问你。” 　　 李士默抬手拽了拽西服领带，又紧着说道。 　　 “齐恒山过生日那天，现场一共去了多少人？” 　　 这问题倒是好回答，沈家全没什么心眼，很快就陷入回忆。 　　 “主任啊，齐处...我是说齐恒山那个叛徒啊，他那晚生日宴会邀请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他家里人，也就是总部的同僚们啦。” 　　 “有齐恒山的几个手下，档案室的秦主任，总务处的肖处长，还有我啦！” 　　 “就这些？” 　　 “是啊，就这些，齐恒山压根就没叫电讯处的人去呀，电讯处一群女孩子，他怕叫了，他家里那些姨太太们是要和他吵架的呀！” 　　 “哦呦，想来也是搞笑，老大不小的人啦，怕老婆呢...” 　　 没说几句话，沈家全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了。 　　 可李士默就好似没受影响一般，紧着打断话茬问道。 　　 “那明哲呢，他为什么没去，法医调查齐恒山死因的时候，他不是在场吗？” 　　 “主任，顾处长本就不愿参加这些活动的，他平日里也和齐处长没什么往来，后来是出了事，我开车回去叫他来的！” 　　 说着，沈家全嘿嘿一笑，极具谄媚。 　　 “您不是不在嘛，秦主任和肖处长他们几个又都喝的神魂颠倒的，我想着总得叫个主事的人来，稳住局面才是。” 　　 这么乍一听，倒是没什么问题。 　　 顾明哲是被叫来的，也就是说生日宴会期间发生的事，他既不知情，也没参与。 　　 李士默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愿怀疑到顾明哲的头上。 　　 毕竟，这家伙曾舍身救过自已一命，是有恩情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