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周海潮那一副泼皮无赖的贱样子，秦可娜默了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眼下一亩三分田地，他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得去。 　　 若内奸狡猾，若东瀛人残忍。 　　 难不成她的大好年华就要结束在这梅机关里？ 　　 越想越难过，秦可娜压下嘴角，眼底浮泪。 　　 金菱见势，很快抓住机会，侧身朝着周海潮开口算账。 　　 “你若会说话，就说，不会说，便把嘴闭上。” 　　 “何必整出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 　　 “怎么，真身份马上就要暴露了，知道自已做不成七十六号一把手了，要破罐子破摔啊？” 　　 周海潮怎么都没想到，今天晚上金菱本来就没说几句话。 　　 如今好不容易开了口，竟都是些讥讽自已的话，句句诛心，还血口喷人。 　　 “金菱，你，你胡说什么...” 　　 周海潮起了身，难以置信的看向金菱。 　　 可后者气势实在是太强大，只见其肃穆着一张脸，问心无愧的直盯着周海潮。 　　 愣是将周海潮盯得没了脾气，坐回了位子，独自生起了闷气。 　　 他知道，这毕竟不是在重庆，也不是在七十六号。 　　 金菱又是山本影昭的人，自已同她硬碰硬，倒不如直接找死来得痛快。 　　 - 　　 秦可娜见金菱为自已出了气，很快便心怀感激的起了笑意。 　　 但紧接着，笑意散去，她的面容又起了一丝忧虑。 　　 错开视线看了一眼周海潮那愤懑的背影，秦可娜才小心翼翼压声道。 　　 “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我瞧着实在担心，你没事吧？” 　　 金菱淡然起了笑意，摇了摇头，又解释道。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无聊？” 　　 秦可娜不理解金菱的脑回路。 　　 难不成这就是身为山本影昭世伯家女儿应该有的沉稳和冷静？ 　　 “怎么会无聊呢，你难道就不好奇...不好奇咱们几个之中到底谁是地下党？” 　　 “瞧着山本少将这个意思，设了这么大的局，不在咱们其中审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开门放人的，万一...” 　　 “我知道。” 　　 金菱倚在窗边，一身军装潇洒干练。 　　 她紧着皱眉，似乎烟瘾犯了，从裤兜里掏出烟包。 　　 只见上面赫赫然写着几个东瀛大字，秦可娜低眉一瞧，又好似什么都懂了。 　　 “只是，我知道自已不是，我便有那份底气。” 　　 “就只当是不用买票，坐在这里看了出大戏呗。” 　　 说着，金菱从烟包里坦然抽出一根烟。 　　 咬在嘴里，点燃火柴，吸食烟草，吞云吐雾，一气呵成。 　　 “可娜，你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些，我们什么都没做，迟早出得去。” 　　 说实在的，秦可娜是真的佩服金菱这股子傲气和沉着。 　　 只是她不曾想到，站在她眼前之人，便是梅机关在寻找的人，便是将她囚禁在此的罪魁祸首，便是贼喊捉贼的隐藏间谍，是地下党。 　　 - 　　 沈家全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再之后是秦可娜。 　　 她的高跟鞋足足五厘米高，静谧的深夜，一步一步踩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清脆响声随之响起。 　　 到了审讯室门前，高跟鞋声戛然而止，她轻柔的同门口的宪兵说了一句“谢谢”。 　　 紧着，门被推开，顾明哲抬起眼，同其对视。 　　 秦可娜走了进来，顺势坐到沙发上，她开口第一句话，朗声道。 　　 “顾处长，真没想到，是你来审讯大家啊。” 　　 顾明哲瞧着秦可娜苍白的面孔，她鲜少这样，笑比哭还难看。 　　 “是山本少将亲自钦点我。” 　　 听闻此言，秦可娜的笑意算是彻底僵在了脸上。 　　 这话中之意，不就是说明，他顾明哲如今和他们不算是一伙的了，和梅机关才是。 　　 秦可娜顿了顿，将头侧倒一边去，她直言道。 　　 “那你问吧，我问心无愧。” 　　 按照审讯惯例，还是和沈家全一样的问题，秦可娜回答的也还算顺畅。 　　 “我是档案室主任，所有机密文件都要经由我过手，这没什么问题吧？” 　　 “难不成每一次文件出问题，都要拿我开刀？” 　　 “这样一来，这档案室主任，我是做得还是做不得了？” 　　 转眼间又成了秦可娜质问顾明哲了，显而易见，她没鬼，说什么都是坦坦荡荡的。 　　 不过有些怨气也是正常。 　　 毕竟好端端的一个生日宴会，被带到梅机关来不说。 　　 还得整夜不睡觉的接受审讯，换谁谁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顾明哲见势，也丝毫不慌，沉着应答道。 　　 “可娜，可经手文件的就这么几个人，人人都有嫌疑。” 　　 “我只能一一审问，从中调查，你若是无辜的，你就应该好好配合我。” 　　 见秦可娜噤了声，顾明哲紧着又道。 　　 他还是如出一辙的问法，一瞬之间，扰乱了秦可娜的抵御心理。 　　 “我怀疑谁？” 　　 秦可娜垂下眸子想了想，半晌才道。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金处长应该不是。” 　　 顾明哲抬眼，问。 　　 “为什么？” 　　 “她没那个必要，堂堂东瀛帝国的留学生，前途光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做地下党？” 　　 秦可娜笑了笑。 　　 “乱世已乱何必给自已找不痛快呢？” 　　 顾明哲听着秦可娜所说的这些，忽而有些感慨。 　　 一方面是金菱接近她到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看金菱，亦是这样的人。 　　 颇有些蝴蝶效应的味道。 　　 也是，像她这样活了一天算一天的人，怎么会知道民族大义，爱国信仰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秦可娜算是相信了金菱，有她替金菱说话，顾明哲也放心些。 　　 - 　　 第三位接受审讯的，是金菱。 　　 她抬脚走进审讯室时，一眼就对上了正倚在沙发之中的顾明哲。 　　 二者眉目涌动，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真心话都在暗中传递着。 　　 “干什么呢，往里走啊！” 　　 门前的东瀛宪兵见金菱磨磨蹭蹭的，也不顾其身份，不客气的将其一把推了进去。 　　 有的时候，梅机关的人就是如此现实。 　　 金菱也当然不会纵容他们这个臭毛病，她当即转身，拉着一张脸，满嘴东瀛话。 　　 “不想活了就直说，敢对我动手动脚的，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