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雨意离别前,兄弟夜促膝
初秋的天空逐渐展现出奇异而多变的景象。清晨时分,寒冷的霜气弥漫,但到了正午,炽热的阳光却毫不留情地穿透云层,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 这般变化,倒是应了那句:“早穿长衫午穿纱,围着灶台吃甜瓜”,别有一番滋味。 临近傍晚,张雨林踏上前往王家的路途。可是,丁爷一行人尚未归来。不过,倒是有消息传来说吴江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预计在接下来的一两天内就能返回。 张雨林与李晴闲聊了一会儿,向王姨请安后,去了一趟三仓馆,见到忙碌的田文君和三仓馆的女工,感觉自已的饭似乎便变了许多。 时光匆匆而过,两天过去了。这期间,张雨林多次前往平安县城楼,心中满怀着对丁爷等人归来的期盼。然而,每一次的等待都只能换来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和向南飞去的成群大雁。这份失落感如影随形,让他心情愈发沉重。 终于,在某一天的傍晚,当张雨林走进李长青的店铺,询问复合弓打造的进度时,突然看见肖文远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跑来。 肖文远大口喘着粗气,激动地告诉张雨林:“大哥回家了!”听到这个消息,张雨林顿时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张雨林听到之后,心中顿时变得惊喜万分,来不及和李长青告别,便快步向刘奶奶的院子赶了回去。及至东街之时,顺便捎了两斤牛肉,买了一坛好酒,喜滋滋的奔了回去。 到达小院外,便看到归来的大哥张雨意,坐在石桌之前,儒雅的和刘奶奶闲聊着。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长袍也变了褶了几分,原本青雉的脸上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疤。 “哥,你回来了!” 张雨林喊了一声,便快速冲了上去,及至张雨意身前,看着哥哥笑着看向自已,将手中的牛肉和酒放在石台之上,一把便抱了上去。 许久,才抹去眼角的泪水,看向张雨意说道:“这次出去,受了不少苦吧,脸上都有伤疤了!” 张雨意却是抬起手,将张雨林凌乱的上衣整了整,笑着说道:“不过是见识了一番罢了,无伤大雅!” 说罢,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张雨林身上的伤口,见他脸色不变,才放下心来:“身上的伤都大好了,莫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张雨林摇了摇头:“在县中心医馆里面治疗的,王姨特别交代过,用的最好的药物,半周前便好了!” 两人正说话间,田文君走过来,和张雨意打了个招呼,便将牛肉拿起,进了厨房。 一番忙碌之后,几个小菜便端了上来,拿了两个碗,倒上酒之后,便静静地回屋中去了。 马小刚刚从外面归来,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牛肉香气。这股诱人的味道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瞬间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于是,马小毫不犹豫地加快步伐,朝着散发着香味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目标的时候,一旁的肖文远却早已守候在此处多时。只见肖文远眼疾手快,猛地伸手一抓,牢牢地将马小拉住,并用力拖拽着他一同走进了屋内。 此时,一阵轻柔的微风徐徐吹来,风中夹带着些许清秋时节特有的丝丝凉意。兄弟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端起桌上的酒碗,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紧接着,他们仰头一饮而尽,让醇厚香浓的美酒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腹中。与此同时,那原本萦绕心头的一丝凉意也仿佛被这温热的酒水驱散得无影无踪。 张雨意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弟弟,轻声说道:“我明日就要跟随丁爷返回山东了。” 听到这话,张雨林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连忙追问道:“怎么如此匆忙?你们不是才从吴江县回来不久吗?难道不能在家多停留两日再走?” 面对弟弟的疑问,张雨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如今倭寇越发猖獗,近些日子以来,他们对于沿海地区的侵扰愈发频繁。许多无辜的渔民惨遭毒手丧命,甚至连数个港口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和破坏。就连丁爷所管辖的区域内,也出现了人员伤亡的情况。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协助丁爷处理好边防事务,以确保沿海安定!” 张雨林夹了几块牛肉放在哥哥的碗中,拿起酒坛又给哥哥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边关告急,出行之间务必小心!见到母亲,替我道一声平安!” 张雨意接过酒,喝了一口,笑着看向弟弟:“这是自然!只是,你与文君情投意合,年关过后,你便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可有什么打算?” 张雨林闻言,脸庞之上泛起一丝红晕:“结亲之事,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年关待母亲归来,便请母亲做主,向文君提亲!只是…” 张雨意此时那还不知道自已这弟弟心中所虑,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木鱼,文君若是不中意与你,怎么会与你相伴如此之久!不过,婚姻之事,需要以诚相待,我会与母亲讲!” 说罢,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羞怯的弟弟,嘴角不由得泛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两人又碰了数杯,或是吴江县之事让张雨意有几分感触,不由得开始说起了维新之事。 张雨林对如今的皇帝本就没有几分敬意,加之一路走来,所见官逼民反,欺压百姓之事,更是对之厌恶至极,听到哥哥说维新,张雨林也不由的与之争执了起来。 “维新,维新,说到底,便是在已经烂了的根茎之上,再嫁接一个新的枝条,但是问题在于根已经烂了,腐了,再嫁接上怎样的枝条,也无法结出美味的果实了!” 张雨意闻言,却是带着有一丝激动的说道:“这不是嫁接,这是用新的制度来拯救我们如今的国家。纵观当今世界,俄国便是以政治挽救了颓败的王朝,它与我们毗邻,我们有数千年的传承,难道还不如它吗?” 张雨林虽然看书不少,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接触到更多层次的东西,看向哥哥说道:“洋务之初,便有人说过此举能富国强兵,然而三十余年过去,你且看看,如今的世道,可曾有半分富强之像? 一路走来,百姓苦不堪言,生活甚至不如洋务之前;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山贼盗匪,遍地都是。所苦者,皆是底层之人!民如此,国,如何能富? 中法之战,我朝哪还有半点强兵之风?洋枪队中,竟然还有佝偻老者,更是听闻,连同北洋水师的军舰,竟有破损生锈却无军费修葺的,若是战事起,如何能够抵挡外侵?” 一番话后,张雨林拿起酒碗,一碗酒入喉,看向哥哥,却发现哥哥虽然有些许醉意,然而眼中的光芒却是并未褪去半分。 “维新之法,必然要进行下去,贪官污吏当道,但救国之路却是不能断!一人行不通,便两人、三人、千人、万人同行,总有一日,能够破除这眼前阻碍,将来犯之敌尽数赶出去! 我如何不知你所说的,但大丈夫又岂能因此望而却步,置山河于不顾?” 张雨意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洋务不成,还有维新,若也不成,自会又更多的人,走更多的路,行更多的法! 但救国者,却需要有人去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炬,只有这样,有人倒下,才会有人追随前辈的步伐,再次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