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然，落针可闻。 　　 武士彠豁然抬起头，神情之中溢满了难以置信，瞠目结舌地发不出半个音节。 　　 将小女贬为庶民，不再享有任何贵族的待遇，倒还没什么，毕竟是一介女流，断然不可能为入朝为官。 　　 女儿未来唯一的出路，不过是找个好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顶多就是没了家族的支持，难免可能会受些欺负。 　　 总体来说，倒是无伤大雅。 　　 这般惩罚无疑是给他搭了个台阶下，进而将此事翻篇而过，不再提起。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全凭圣上决断。 　　 能有如此结果...... 　　 按理来说，武士彠是应该当即拱手谢恩才对。 　　 可是，“惩罚”的重点并不在在此。 　　 李世民最后一句话，才是让他最为震惊失态的根本！ 　　 “为奴、为婢”，“终生侍奉林府左右”，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这两句话，犹如梦魇一般，反复回荡在他耳畔。 　　 武士彠的表情愈发凝重，瞬间意识到了些什么，诚惶诚恐地开言道：“陛下，还望您开恩！” 　　 “小女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未寻得良人呢！” 　　 李世民高高在上，冷眼俯视，心中冷哼一声，很显然对于这番说辞，不怎么感冒。 　　 反而是更加验证了之前心中的猜想。 　　 若说朝中老臣，眼光最为毒辣的几人，绝对有武士彠一席之地！ 　　 他的出身非常低微，祖辈从来没出过任何大人物，在讲究门第阀阅的隋朝，根本没有可能出人头地。 　　 武士彠不过是一木材商人，恰逢隋炀帝大兴土木，从中发了一笔横财！ 　　 有了钱，自然就好办事。 　　 以金银作为敲门砖，轻松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恰逢李渊意图在太原起兵，他很快从中发现了机会，摆酒设宴盛情款待。 　　 武士彠不敢明言，但连夜写了一部兵书，献给了李渊，从中加以暗示，后又将所有的家产，全部押在他身上，用以起兵的军费！ 　　 至于结果......俨然不需要再加以赘述。 　　 一介布衣草民，仅凭其毒辣的看人眼光，还有深思谋虑的远见，直接攀升至世袭国公之位！ 　　 李世民许久之前，就想将其调离长安城，意图扫除身边的“隐患”，进而一劳永逸。 　　 此人作为太上皇的心腹，实在令他不得不堤防。 　　 应国公是什么样的人，李世民再了解不过。 　　 林凡纵是对武家小女有过救命之恩，他也全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让自家女儿去做下人。 　　 无利不起早，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况且，时间也对不上。 　　 距离河东天灾，已然过去了一个月有余。 　　 要想报恩的话......早寻思啥去了？ 　　 为何偏偏要等到，“林公子”的美名响彻长安城之后，才着手落实？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点警觉，李世民还是有的。 　　 不用过多思考便可得知，武士彠那老匹夫，保准又是在对未来做“投资”。 　　 甚至，极有可能从中联系到了什么！ 　　 想的倒是挺美，意图直接送女过去，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实在太天真了。 　　 所以， 　　 李世民直接用话，封死了他所有进退的路！ 　　 “终生，为奴，为婢。” 　　 那也就意味着...... 　　 武士彠就算是知道了“隐情”，想要从中抽身都不可能！ 　　 而且，武家小女，注定就只能做个妾室而已，根本不可能让他有高攀的机会！ 　　 这已经是一步“死棋”了。 　　 他除了欣然接受，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既然武士彠为了“押宝”，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把如花似玉的女儿毫不心疼地送出去。 　　 李世民自然不会陡生什么恻隐之心，要是不让他吃点苦头，自己连觉都不睡好！ 　　 沉吟片刻后。 　　 李二收回思绪，重新定了定睛，嘴角闪烁着一抹狠辣玩味之色。 　　 他错就错在......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林凡的头上。 　　 女婿平生最讨厌被算计，老丈人亦是如此。 　　 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就代为简简单单地处理了。 　　 “武大人，您可是还有不同的看法？” 　　 “黄花大闺女又怎么了，你家小女身子若是不洁，朕又怎会留她在林府呢？” 　　 “要是运气好，以后能留在府上......做个小妾，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您觉得呢？” 　　 “亦或是......还想再次欺君？” 　　 阴冷的话音飘传而过，其中充满了不容置疑。 　　 根本由不得台下的人做出任何反抗。 　　 武士彠下意识地攥了攥双拳，眉头紧蹙成一团麻花，当即开言：“陛下，臣不敢！” 　　 “只是......” 　　 “咚！”的一声闷响。 　　 李世民大手拍桌，剑眉横起，“既然不敢，就领旨谢恩，不要再只是了！” 　　 “朕也不怕告诉你，林府的主人林凡，是朕看中的奇才。” 　　 “两次行赏之事，武大人想必也听说了吧？” 　　 “日后，林凡必将是大唐的栋梁之才，你家女儿给他当个小妾，还有何不满意？” 　　 话说至一半。 　　 李世民咂了咂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装作恍然大悟，双掌一合。 　　 “对了，确实是朕有些唐突了。” 　　 “若不是朕几番行赏，在城中闹得动静比较大......想必，武大人或许不会甘愿让女儿去林府当下人吧？” 　　 “真论说起来，这事儿呀，还要怪朕！” 　　 台下， 　　 武士彠被当场戳穿了心中所有小九九，顿时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的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词。 　　 打碎了牙，也只能全部往肚子里面咽！ 　　 此刻，要说难受......就有多难受！ 　　 脑袋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妾”这个字，实在是太过于刺耳。 　　 根据大唐律法，妾室全然无法与正妻相提并论，甚是主人不喜的时候，随手就卖了，根本没人在乎。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再加以争辩的话......只怕自身都难保！ 　　 武士彠当机立断下好决定，意图“弃车保帅”，日后再想想别的办法。 　　 深吸一口气后：“谢陛下开恩，臣......遵旨！” 　　 紧接着， 　　 他再次行礼，这就准备开言请辞告退。 　　 还没待其开口。 　　 李世民摊开手掌向下压了压，不紧不慢道。 　　 “武大人，朕还听说......你家还有个大女儿？” 　　 “可还出阁婚嫁？” 　　 “朕误以为，一并送入林府，当个丫鬟。” 　　 “极好！” 　　 武士彠彻底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