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迈步的动作滞住了。 　　 目送着长孙无忌等人踏出殿门。 　　 他们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给自己一个幸灾乐祸的笑眼。 　　 程咬金深吸一口气，腹诽道：“陛下这不是要公报私仇吧？” 　　 待人走远后。 　　 李世民正襟危坐，朝他招了招手：“把门关上，朕有个事，要跟你谈谈。” 　　 程咬金关门，上前。 　　 心里和打鼓似的。 　　 “坐。”李世民不苟言笑，既没表现出生气，又没表现出愤怒。 　　 但是这反而让程咬金看的更心惊，不知所以，他战战兢兢地坐好，等待下文。 　　 李二沉吟片刻，旋即开口：“老程，你觉得林凡此子，如何？” 　　 听闻后。 　　 程咬金眨了眨牛眼，终于松了口气。 　　 老流氓的本色又显露出来，粗壮的手臂搭在椅子上，侃侃而谈：“陛下，您问俺，俺怎么回答？” 　　 “那是您女婿，又不是俺女婿。” 　　 “说深了，您不开心，说浅了，您没滋味。” 　　 他说着说着，长叹一口气：“要不，俺回家再生个闺女，和他定个娃娃亲？” 　　 “这样，俺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李世民端杯的手一抖，险些没控制住情绪。 　　 这三板斧和林凡混了一段时间后，真是越来越气人了，一点好的没学会，这个嘴倒是一天比一天损。 　　 “咚！” 　　 李二沉杯落在桌上，眉头紧蹙，不悦道：“朕在和你说正事。” 　　 见状。 　　 程咬金立刻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做派，摆正身子，眼睛溜溜转个不停。 　　 陛下这又是想干什么？ 　　 看起来不像是想谈家常。 　　 “回禀陛下，驸马爷为人谦逊，待人相敬如宾，又身怀大才，不显不露。” 　　 李世民颔首低眉，让他继续说。 　　 “不贪财、不好色，荣辱不惊，从容不迫，对待下人的态度同样是极好，相待如家人，坊间市井无人不对他赞赏有加。” 　　 “臣以为......此子当世无二，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 　　 程咬金抬头观察着李二的表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喜之色，反而是映上了一层阴霾。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谈身上前，小声道：“陛下，您不是想......” 　　 老程有些心惊胆战，这气氛好像不太对味儿啊，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仔细想想也没有啊。 　　 无非是抓几个国公帮他干干活，当面嘲讽嘲讽陛下打打他的脸，其他也没什么了啊。 　　 李世民回神，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朕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又陷入了沉思。 　　 三板斧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心细如丝，喜欢交友，看人极准。 　　 他结识的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能获得成程咬金如此评价的人不多，甚至少之又少。 　　 李二确认了他心中所想，这才缓缓开口问道：“朕听说，林凡教予你一套育儿之法，让你感受颇深，深得体会。” 　　 “今日闲来无事，咱俩交流交流。” 　　 程咬金见状，咂舌不已。 　　 想偷师就说想偷师，还美其名曰交流。 　　 谁还不知道谁啊。 　　 他得知李二的意图后，也放开了：“陛下，太子殿下又惹您不满了？” 　　 “信俺一句话，把太子送到林凡那调教几日，绝对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给储君找老师，可不能随便了事。 　　 李世民沉默着，没有着急发声，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三板斧的话，也是提醒了自己。 　　 太子不可无师，林凡那小子把朕的太傅玩没了，让他负点责任，好像也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他暗自在心中，准备忙完这阵，就落实下去。 　　 程咬金见他没说话，可急坏了：“陛下，俺家那儿子，您知道啥样吧？” 　　 “给点鲜花他就灿烂，给个笑容就登鼻上脸。” 　　 “经过驸马爷一番指导，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此再没去过那些烂俗之地。” 　　 李世民嗤笑一声，终于露出笑脸：“那前两天被禁军按在地上的是谁啊？” 　　 “咳......咳......”程咬金老脸一红，干咳两声：“那天的是事儿，是个意外，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明后天，俺就准备给他送进军营了！” 　　 李世民面带惊诧，眉头紧蹙：“你真舍得？” 　　 程咬金拍拍胸脯：“老子能上战场，儿子就上不得？这要不是被河东的事情耽误了，俺早就给他送过去了。” 　　 李二捏了捏眉心，微微摇头。 　　 这个三板斧是出了名的护短，儿子更是他的心头肉。 　　 能让他下定决心，改变主意的法子，到底有多神奇？ 　　 “快讲讲，林凡怎么和你说的。”李世民满怀期待地开口询问道。 　　 见他着急了，程咬金反而不急了，一口一口地细细品茶，最后又发出一声舒爽的长吟。 　　 李世民看的只想骂人。 　　 紧接着，程咬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一改往常的急脾气，慢声细语地开始复述林凡当日说的话。 　　 从因材施教，到教书育人，最后到换位思考。 　　 他又添油加醋，狂吹了一通，也别管什么调料，全都加里面就对了！ 　　 听得李二是云里雾里，点头不止，赞叹不绝。 　　 核心关键还是明白孩子要的是什么。 　　 也恰恰验证了林凡昨日所说的洞察人心之道。 　　 李世民越听越震撼，心中腹诽：“怪不得孔颖达说什么都不做这个太傅了，这么一对比......” 　　 “他好像真不配。” 　　 “还孔圣人之后呢，简简单单的因材施教都不懂，光知道满口文绉绉的大道理。” 　　 “真不如林凡那看似粗鄙，实则寓意无穷的话更能让人信服。” 　　 李世民听得津津有味，同是探身向前，询问起老程是怎么和儿子交朋友的。 　　 他印象中，这老家伙可不是一个能和小辈心平气和，闲聊畅谈的主。 　　 程咬金得意的不行，腰杆挺得溜溜直：“陛下，俺其实好说，但是对于您嘛......” 　　 “实在是有些困难！” 　　 李世民听闻，当即不服气了，夸他两句还牛起来了，连声追问，非要他说出个一二三。 　　 “那俺可真说了啊！”程咬金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憋着笑：“其实总结起来就仨字。” 　　 “不要脸！” 　　 “反正不要脸，就对了！” 　　 “想解决问题，就得不要脸，不然就俺这暴脾气，还和那小兔崽子做朋友？” 　　 “不打断他的腿就不错了！” 　　 “所以......” 　　 “陛下，您要不要脸？” 　　 李世民：“......” 　　 彷徨之中，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碧连是何物，好像也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