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石桌前，三人对坐。 　　 气氛有些诡异。 　　 出师不利的李世民，阴沉着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怎么都没想到林凡会先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本来酝酿了一个时辰的话，瞬间被噎的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现在只求，这臭小子别再出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后招。 　　 差不多就行了。 　　 自己这身子骨，真是遭不住这些年轻人折腾。 　　 林凡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润了润喉，悠悠开口道。 　　 “大舅子都和你说了吧。” 　　 “表现还不错，算你老李明些事理。” 　　 字里行间，派头十足，像极了老师给熊孩子开家长会。 　　 听得李世民一愣一愣的。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茬。 　　 合着不想当书童，还有错了。 　　 这还讲不讲理了。 　　 李世民眉头紧蹙，十分为难，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我好歹也算是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让儿子去当书童，真的不太合适。” 　　 “你现在那个书局，正在风口浪尖上，每天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保不齐就会遇见几个熟人，到时候多尴尬啊。”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国公大臣，倒还好说，要是碰见几个该死的世族中人，那可真的是恶心死了。 　　 好歹也是当朝太子，稍微体验一下生活就可以了。 　　 不能做的太过。 　　 林凡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长叹了一口气。 　　 “老李，你这思想真的该变一变了，怎么就这么迂腐。” 　　 “就是你，把大舅子都教育傻了，这么好的机缘，他都不抓不住，这要是换作外人，就算跪在我门外求个三天三夜，都没有用！” 　　 “面子能当饭吃么？” 　　 “你以为是你皇上呢，谁都给你面子。” 　　 李丽质已经后悔坐在这个桌上了，双手掩面，已经听不下去了。 　　 每次听丈夫聊天，她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真的是皇上！ 　　 稍微收敛一下下...... 　　 求你了。 　　 她的小心脏已经受不了了，凭着去添水的借口，迈着小碎步就逃跑了。 　　 意图用这样，来缓解一下父皇的尴尬。 　　 事实如此。 　　 李世民瞥了一眼，见女儿这么“懂事”，苦涩的心情，终于是稍微得到了点慰藉。 　　 冷静思考着林凡的前半句话。 　　 头都快抓秃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当书童，还能当初机遇了？ 　　 接下来，他莫非要说自己是孔圣人转世了？ 　　 未免太过于奇葩了。 　　 “那你倒是快讲讲，总得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李世民口不从心，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女婿如此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嘴是损了些，但是办起正事儿来，他可是从不开玩笑。 　　 所以，李二还是很期待的。 　　 林凡靠在背椅上，活动了一下脖颈，提不起什么兴致。 　　 “我的书面市这么快，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凉气，又是绞尽脑汁地想了想。 　　 片刻后。 　　 依旧是一脸茫然。 　　 快是稍微快了些，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啊。 　　 林凡看着老李的表情，更是无奈了，后悔自己把这份差事告诉他了。 　　 真是笨到家了。 　　 早换个人，估计生意都谈完了。 　　 “雕版印刷，刻字费时费力，效率极低。” 　　 “而且是全人工制版，非常容易出现错别字，改起来更是劳民伤财。” 　　 “更何况，我府上哪有位置去精心存放那些雕刻好的版片，你闺女的衣服都快放不下了！” 　　 李世民闻声色变，“豁”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脑中炸裂开来。 　　 这小子，难道改进了印刷术？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很明显意识到这其中的重要性。 　　 雕版印刷，确实是弊端极多，麻烦、费时、效率低、存放难。 　　 可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技术精湛的老印刷匠，更是稀缺的和国宝一样。 　　 李世民吞了下口水，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严肃的问道：“此话当真？” 　　 林凡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紧接着打开那个脏兮兮的包袱。 　　 “咕噜噜——” 　　 一股脑地将里面的胶泥块，全部倒在桌上。 　　 摊手示意，让老李先看看。 　　 李世民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随手捻起一块，仔细打量着。 　　 手感有些发硬。 　　 其中一侧刻着反写的大字。 　　 他的动作僵滞住了，一股凉意涌上指尖。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再看不懂，那就真成傻子了。 　　 “让大舅子，干这份儿差事，不算亏待他吧？”林凡环抱着肩膀，有恃无恐地调侃道。 　　 “就这份买卖，送进宫里，圣上都得抢着和我合作。” 　　 “到了你父子那，居然还好大不乐意。” 　　 “真是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说完，他张开双臂，收拢着活泥字，不准备再聊下去了。 　　 李世民见状，当即坐不住了，伸手拦下，眼神炽热。 　　 “贤婿，那臭小子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今天特地过来，不就是来和你聊的嘛！” 　　 转瞬之间，老李的态度大变。 　　 称呼也直接暧昧起来，瞬间把二人的关系拉近了好几个档次。 　　 林凡险些偷笑出声。 　　 这变脸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真香警告。 　　 他面带迟疑，有些犹豫，怅然开口：“要不然，算了吧，我看大舅子是真不喜欢，那又何苦勉强呢。” 　　 “要不然这样，以后你们爷俩，该来还是照常来，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生意嘛，我再找别人做，不能因为这事儿，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说对不对？” 　　 说完话的时候，林凡紧忙喝了口水，担心自己忍不住会笑场。 　　 老李已经上钩了，就很轻松。 　　 一点难度都没有。 　　 自己也就是那么说说，就这份买卖，交给外人去做，他还真是不太放心。 　　 这可是活字印刷术啊！ 　　 直接和朝廷搭上线，往后那不就是印钱！ 　　 要不是为了这，他才懒得开什么破书局呢，卖几本书刚能赚几个钱。 　　 要搞，咱们就搞一票大的！ 　　 不出所料。 　　 李世民拍了拍胸脯，颓气一扫而光，豪言壮语道：“这事儿，我替他做主了！” 　　 林凡嘴角勾出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表现的依旧是十分难做。 　　 “这么做......” 　　 “是不是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