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去,穿过两条巷子,在江丽纸厂外面早已围满看热闹的老百姓。 陈迁挤进人群,在江丽纸厂大门口,有两个喝醉酒的日本浪人拿着长刀大声嚷嚷,几个华人巡捕正在阻拦工厂的人,让他们不要冲动。 “怎么回事啊?”聂存随意大声问道。 很快便有热心群众为他解答。 “嗨!日本人闹事,多新鲜啊。” “前脚巡捕房的人刚刚劝走,后脚又来了。” “小鬼子不讲道理,人家好端端开门做生意,天天来闹事。” 门口几个纸厂的员工义愤填膺,对着醉酒闹事的日本浪人破口大骂,嘴里时不时夹杂几句‘西八’。而醉醺醺的浪人嘴里喊着‘八嘎’,两伙人隔着巡捕互相骂街,霎是新奇。 ‘嘀嘀嘀~~~’ ‘嘀——!’ 街道另一头又赶来一队巡捕,骑着自行车,一来便蛮横的推搡围观老百姓,举着步枪挥舞驱赶。其中一个人,一来便对着醉酒的浪人拳打脚踢,剩下的巡捕立刻持枪对准工厂员工。 人群中,陈迁看见为首的那个华人面孔的巡捕甚是陌生,什么时候华捕这么威风了,连洋人都敢欺负? 看了一眼,陈迁走出人群,聂存见状也离开。 “日捕股的人。”陈迁冷冷说。 聂存回头看了一眼:“事情比咱们想的更为棘手。” 深吸一口气,陈迁一想到日捕股就来气,自己跟他们还有一笔账没算,如果有可能的话,正好借这次机会给他们放放血。 渐渐地,醉酒闹事的日本浪人被驱赶走,而日籍巡捕谈笑风生骑着自行车离开。 人群散去,这时陈迁才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难怪工厂里的高丽人破口大骂,要不是有巡捕拦着估计要刺刀见红,估计是日本浪人借酒闹事又伤人。 两人走进路边开设的大碗茶,陈迁喝了一口。 啧! 这租界的茶味就是比闸北的茶好,不像茶杯的路边茶,一股发霉的茶沫子味儿。 陈迁端着粗瓷茶碗问道:“你行动术如何?” “等闲三五个人进不了身。”聂存不解,但如实相告。 “带几个兄弟跟着那两个浪人,杀一个,放一个,手段干净些。” “您的意思是添把柴火?” 陈迁得意道:“要想掌控局面,先要把局面搅浑,去吧。” “好嘞,您瞧好。” 得到指示,聂存二话不说便离开,回到监视点叫人。 聂存离开后,陈迁独自一人坐在茶摊上喝茶,扭头看向茶摊的老板,后者见陈迁在看自己,露出憨厚的笑容。陈迁若有所思,想到什么起身离开。 这路边茶摊的茶水有点过于高级,根本不是路边茶该有的样子,连发霉味都没有。 起身离开后,茶摊老板对路边黄包车使了一个眼神,后者拉起黄包车跟在陈迁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边,陈迁漫无目的的闲逛,后者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拐过一个无人的街角后,陈迁看了一眼身后的黄包车,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黄包车上的铜铃用毛巾包裹住,拐过街角,车夫见陈迁直勾勾看着自己,整个人猝不及防愣住脚步。环视四周,整个巷子内空无一人,不禁有些害怕。 陈迁温声一笑:“黄包车,坐车。” “不好意思,车被人包了。”车夫镇定自若的说。 “就一段路,不远,我给双倍价钱。” “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陈迁猛地一个箭步上前,黄包车夫吓了一跳,忙不迭拉着车向后退,却发现陈迁只是吓唬他而已。被识破的黄包车夫恼羞成怒,放开车把手,鼓着双眼气势汹汹盯着陈迁看。 陈迁伸手从腰间枪套中拔出手枪,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时,车夫愣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蹲下!” 碍于黑洞洞的枪口,黄包车夫只好抱头蹲下。 忽然,陈迁猛的一个鞭腿踢在他后脑勺上,车夫瘫倒在地不停的抽搐,嘴中冒出白沫。收起手枪,陈迁蹲下身在他口袋里摸索,并没有在其身上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狠狠踹了车夫脑袋几脚,陈迁拍了拍手离开巷子,走了几条街,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作罢。 走到江丽纸厂附近,陈迁看见路口边有几个巡捕,是刚才出现的日捕股人员。没有丝毫停留,陈迁心凉的半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来到监视点院门外,陈迁走进去。 一进门,聂存就凑上来:“长官,对方有人接应,不好下手。而且不止我们跟踪他们,还有其他人也在跟踪,不知道是什么人。” “马上撤离,整个江丽纸厂就是个圈套。”陈迁寒声道。 “是。”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开始撤离,陈迁将车钥匙丢给聂存,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后座上挤进来四个小特务。聂存派人通知朴广贤住址附近的监视人员撤离,江丽纸厂都如此,那边也更不用说。 “长官,现在怎么办?” 陈迁点燃一支香烟,将烟盒丢给后座上的特务:“日特方面肯定受惊了,知道有人想接触朴广贤,也知道是谁在调查。但是我们不知道日特想要什么,是我们,还是红党。” “江丽纸厂被日本人看的这么严密,谁接触他们谁死。”聂存看着前面一边说。 这次短暂调查,陈迁差点没被吓死,他知道江丽纸厂是个圈套,但没想到日本人居然下这么大的代价。他们明明能直接灭了朴广贤,为何要大费周章将其包围起来? 陈迁陷入疑惑中,被日本人如此针对,江丽纸厂为何还存在,是谁跟他做生意? “前面停一下,你们先回去,总结下过程。”陈迁说。 “是,长官您自己小心些。”聂存好心提醒道。 “没事。” 下一个路口,汽车停下。 陈迁下车后便走进一个巷子,来到一个杂乱无序的菜市场,从人流中穿行而过,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从菜市场后门离开。 找了一个旅馆,陈迁花了一毛钱向掌柜的借电话。 “请接六号机,南京路宏图商行。” 片刻后,一阵嘈杂电流声过后,听筒内传来声音。 “喂,请问您找谁?” 陈迁说道:“你们经理宏建淼在吗?” “在的,您稍等。” “不必,打扰了。” 挂断电话,陈迁向掌柜的道谢,走出旅馆随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江丽纸厂这么一个奇怪的工厂没有倒闭,陈迁很好奇为什么,到底是谁和他做生意,日本人布下天罗地网到底在蹲守什么,而朴广贤死守江丽纸厂为何? 据陈迁所知,日本人对他们可是恨之入骨,抓到高丽复国组织人员会受到生不如死的遭遇,跟国府对红党的态度是一样的,宁可杀错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