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微微发烫的脸，陈迁面色不善走进长安街十七号。 　　 巷口处的烟报摊，冉剑低头拿着鸡毛掸正在扫灰，警惕性十足观察过往路人。 　　 “讲兄弟情义，现在好了，你的兄弟要当官了，新鲜出炉的沪上警察局侦查科科长。你把他们当兄弟，要不要提着老子的头过去祝贺一下？” 　　 “属下不敢。” 　　 “行啦，那些屁事我不管，反正周长官要他们死！” 　　 房间内，陈迁气呼呼解开中山装上的风纪扣，叉着腰训斥聂存。 　　 一封电报拍到他脸上，朱空山等人已经被日特情报机关任命为警察局调查科官员，主要负责的工作内容就是调查潜伏在沪上内的国府情报人员。 　　 不仅如此，周伟龙还叫陈迁前去他的住所，狠狠骂了一顿，气不过又打了陈迁两个耳光。 　　 严厉要求陈迁在朱空山等人未正式就职之前，将他们清除掉，执行军统局的家法，维护沪上区的脸面。 　　 “属下会严格执行纪律。” 　　 聂存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在陈迁没有动手打人，至少训斥一顿，这已经很给面子。 　　 “告诉你，周长官抽了我两个耳光，骂的老子狗血淋头。” 　　 “是！属下有罪，请长官责罚。” 　　 陈迁生气道：“责罚你有个屁用，这件事周长官暂且压下来，还没有传到本部。朱空山等人在本部的记录档案中已经是死人，若是让本部知晓，伪造死亡就够老子喝一壶，更别说欺瞒组织。 　　 老子跟你说，我被撤职查办，你也跟我一起蹲监狱。” 　　 “是！” 　　 “别当磕头虫，现在区部下令了，让我处理干净。” 　　 聂存挠挠头：“属下立刻召集人手执行组织纪律。” 　　 “我让你执行纪律了吗？” 　　 “那您~~~”聂存一时间闹不清。 　　 如此丑闻已经出现，若不严格执行家法，势必会有人有样学样，为了高官厚禄投靠日寇。长此以往，何谈组织纪律，为国效忠？ 　　 要陈迁冒着极大风险去执行家法，他是一百个不答应，用精锐人员的命去制裁两个小喽啰，这是一笔划不来的买卖。对方原本在督查室就只是基层人员，根本无法触及到机密，从这段时间沪上区并未遭受损失就能看出，日特情报机关也是无计可施。 　　 激将法，现在就看沪上区能不能稳住，陈迁反正能稳住，但是军统局的面子可就丢了。 　　 能够使用如此计谋，看来自己的对手不是一般人，在人心方面颇有算计。 　　 一直以来，陈迁秉承着‘你打你的，我打我打’的方式，绝不正面与日特情报机关交锋，现在日特方面已经下达战书，逼迫陈迁接招。 　　 陈迁思虑一二后说：“不允许有任何私自行动，一切听从我的命令。” 　　 “是！”聂存咬着牙答应下来。 　　 现在陈迁不打算听从周伟龙的命令，对朱空山、白珽之两人进行制裁，而是先将现有情况汇报给戴春风，承认自己的过失，把此事给糊弄过去。 　　 既然对手打出‘激将法’，那么自己就来一招‘离间计’，借刀杀人。 　　 早在筹备潜伏人员工作之时，陈迁便下令将沪上区潜伏人员的家属撤离沪上，手段虽然卑劣，但好用就行。 　　 再加上早就宣布朱空山等人牺牲，抚恤金都送到他们家里人手里，烈士证明都写了。陈迁要把抚恤金要回来，烈士证明也给作废，给他们家里人安上‘汉奸家属’的名声。 　　 不仅如此，还要派人在他们老家大肆宣传，让乡里街坊都知道他们家是汉奸。 　　 ······ 　　 湘省，常德临澧。 　　 这里正在开展军统局现存规模最大的特务培训班，班主任由戴笠兼任，副主任由余乐醒担任，戴春风对这个特训班十分上心，多次来到这里视察和训话。 　　 在奎星楼县立中学，这里已经沦为临澧培训班。 　　 “不错，这教学工作进行的很不错。” 　　 在视察完临澧培训班的教学工作后，戴春风来到班主任办公室，不由地向负责教学工作的余乐醒进行表彰。 　　 “同学们学习气氛浓郁，都在想着能够尽早毕业，参与到对日寇的作战中。” 　　 “不行不行。” 　　 戴春风摇摇头：“教学工作急不得，从青浦班和松江班得到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没有经过充足时间的训练，很难有建树。特别是对于情报工作而言，更需要时间来学习技能。” 　　 “青浦班和松江班······” 　　 说起这两个俗称军事培训班，余乐醒也是一阵心疼，在八一三抗战开始，那些青年们只接受不足两个月的培训，随后便被整编为行动大队参与惨烈的淞沪会战。 　　 青浦班在淞沪会战末期的大撤退中掩护友军撤退，损失惨重，而松江班在僵持时期被调往闸北，直面日军最为精锐的海军陆战队，伤亡过半。 　　 两个军事培训班的学员都是勇士，而且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都是沪上区发展多年的优秀知识青年。 　　 余乐醒笑了笑：“听说沪上区的陈书记对于教学很有心得，我都想让他来给学生们讲课，一线人员的情报经验很难得。” 　　 “他？” 　　 戴春风嗤之一笑：“子升这个人一门心思扑在沪上，现在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怕是都劝不回来。” 　　 “陈书记是个难得的人才，筹办青浦班和松江班功不可没。” 　　 忽然。 　　 门外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余乐醒出声道：“请进。” 　　 随后有一名‘甲室’人员进来，神神秘秘递给戴春风一封电报，见此余乐醒退后两步，离开房间。 　　 戴春风看着手中的电文一时生气，随后又陷入沉思。 　　 “怎么搞的，他们不是已经确定死亡了吗？” 　　 秘书卢俊鑫回道：“陈书记也是在后续接管沪上区督查室，有些情况难免掌握不及时。” 　　 “不用给你的老同学找借口。” 　　 “是，属下失言。” 　　 看完长电文过后，戴春风脸色勉强好过许多，在发现问题后陈迁没有继续隐瞒下去，而是及时上报，足以证明他没有私心。 　　 ‘离间计’。 　　 手段虽然卑劣些，但还是可以尝试一二，也避免直面落入日特计谋中。 　　 点点头，戴春风勉强同意这个计划，阴险卑劣、善用人心，这倒符合陈迁的风格。虽然有失小义，但大节无损，是个可以一试的方案。 　　 随即，戴春风提笔在电文上回复一个字。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