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县,忠义救国军苏南纵队指挥部驻地。 已经深夜,整个指挥部驻地都静谧起来,唯有政训室还亮着灯。苏南纵队大部队都已经换防至运粮河镇驻扎起来,新四军很爽快的交出驻防权。 外面的夜色深沉,临近隆冬时节,温度降低不少,屋外寒风嗖嗖。 披上一件狗皮里衬的风衣,这是高级军官才能得到的军用风衣,穿起来很是暖和。陈迁推开房门,桌案上还堆积着急需处理的公务。 屋内,张湘南面色焦急,自从陈迁任命他为密查组组长,掌握苏中各地军统地区情报组之后,他便不再理会忠义救国军的军务,而是专心致志去搞特务活动。 深夜来此,张湘南是来汇报情报的,不外乎某某人跟新四军有联系,又有人在泰县等地搞红党宣传,当地士绅地主抓了几个红党人员,未经请示便给活埋烧死 长长叹了口气,陈迁扭头看向屋内的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再过半个月就到新年之际。 “争取年前搬走,泰县不是久留之地,日本人会在年关前后进行一次清乡扫荡。”陈迁说。 如同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将泰县内的东西搬去运粮河,目前三个支队两千左右的人都前往运粮河镇驻扎起来,泰县城内只有一支三百人的行动总队,还有一些部门科室。 瞥了眼屋内的张湘南,对方还在纠结被乡下顽固地主活埋的几个红党宣传人员,为此他挨了陈迁两个巴掌。 张湘南急得很,韩德勤五万大军没有覆灭之前,乡下地主民团活埋几个红党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们甚至还乐意见到,但现在五万大军覆灭,若是红党借提发挥,提兵痛陈利害,那就完蛋了。 “主任,新四军已经派人去当地把人给抓起来,说是要公开审判,咱们不做点什么吗?” “那些个地主老财找死就让他们去死,与我无关。” 张湘南说:“他们出三千大洋犒赏大军。” 陈迁气的踢了他一脚:“就是出三万大洋,你有命花吗?” “那咱们?” “明天就去运粮河镇,老子又不是淮南行署主任,让他们去找李师广,关我屁事。” 几个活够了的乡下地主绑了新四军派来当地筹备农会的干事,击败韩德勤纠集的五万大军之后,新四军便开始在当地发展,首当其冲便是举办农会。 发展根据地不是一声令下就能办成的,需要人员干部深入各个村庄进行筹备,一步一个脚印。韩德勤的五万大军可以用军事击败,但当地的土豪地主比韩德勤更为难对付,每一步都需要有人牺牲。 ······ 翌日。 陈迁便带人离开泰县,临走之时游击军的总指挥李师广久违的亲自相送。考虑到这个人是板上钉钉的‘亲红人员’,一直以来陈迁对他避而远之,绝不与他有来往。 城外三里亭,这是一座供过往行人休息的小亭,也可以认为是便民服务的公共设施。 李师广是个老资历,也是一个文化人,留学过日本和德国,北伐时期便担任团长,后屡立战功升任陆军中将。也曾在红党最危难的时刻,民国十六年,出手帮助过他们。 “子升此次率部南下驻防运粮河镇,切勿与新四军发生冲突,不然恐有祸事,要以韩主席为戒,切不可鲁莽行事。” 陈迁立正敬礼:“是,在下牢记李长官教诲。” “运粮河镇地处泰县、曲塘、黄桥三角中心地带,牵一发而动全身,交给你是重托。”李师广说道。 “在下晓得,还请李长官放心。” “一定不要和新四军起冲突,切记切记。” 不放心的李师广再三叮嘱,要不是第三战区下令,他打死都不会让忠义救国军驻扎在运粮河镇,为此他还问询过新四军的意见。 对方倒没什么在意的,还说这支部队军纪良好,只要不欺压百姓即可,他们愿意让出。李师广还透露过态度,若是忠义救国军胡作非为,他愿意和新四军联手夹击。 如此形成一个极为啼笑皆非的结果,白到姥姥家的忠义救国军夹在中间,不仅仅是新四军乐意看见,连韩德勤也极力促使这件事,给了陈迁一批物资让他死死钉在运粮河镇。 给了陈迁一批物资,没有给二李,这也是二李赶走陈迁的主要原因。 寒暄片刻,李师广带人离开。 一旁的杨丰吐槽道:“这哪儿是党国的干城,吃着党国的粮食,拿着党国的军饷,居然为乱匪处处考虑。” 陈迁表情也很难看,指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说:“若是给他一身新四军的军服,这家伙绝对会没有任何良心不安的披上,红党的政工工作做的好啊。 TMD,堂堂淮南行署主任、游击军总指挥、陆军中将,我看都成了红党的将军,此人势必早晚投靠红党!” “要不先下手为强?” “你能打赢那位大将军?” 闻言,杨丰把头摇成拨浪鼓,想什么呢。 韩德勤号称的五万大军被人家给扬的灰都不剩,哪怕现在调集十万大军,估计都打不赢。 长叹一口气,陈迁坐上军用吉普车,这个李师广真是多虑了,让自己别找四爷麻烦,四爷不找自己麻烦就算好事了。韩德勤五万大军兵败,上峰怕是已经放弃江北地区,以后没人催自己跟四爷找事了。 就是贱骨头,被打一顿就老实了。 ······ 运粮河镇,苏南纵队大部人马早就驻扎在这里。 陈迁早有令在先,不能扰民,更不能欺压百姓,四爷可在边上看着呢。 冬季时节,处于枯水期。 陈迁便组织工兵连,号召当地民众清理沟渠水道、加固河堤,修桥铺路那是样样都做。 寒风瑟瑟,天空阴沉着。 巡查完河堤工地,陈迁带人走在镇子上,地处运河边,这里的民众生活较为富足,至少大部分老百姓衣食无忧,乃是如今时期不可多得的乐土。 镇子路边有几个学生正在贴抗日标语,不仅仅是抗日的标语,还有宣传新四军的标语,陈迁看见后视若无睹。 邝知友看见了:“长官,我这就命人撕掉。” “不用了,仰仗人家鼻息之下存活,还是少惹麻烦。”陈迁挥挥手拒绝。 很快,一群足足有几百人的难民从运河上缓缓移动,来到镇子里后挨家挨户讨要食物,寒冬时节,很多难民衣衫褴褛,脚上用破布包裹,浑身散发着恶臭。 毫无例外,这群难民普遍都是河南口音,只需一打听便知道是从泛黄区而来,离家已经数个春秋。 看着那些难民,陈迁哀叹一声:“我这人呐心软,就是看不得这些。” “来人,把这些要饭的赶出去。”邝知友叫喊着。 闻言,陈迁见鬼似的盯着对方看,看的邝知友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畜生吗?” “长官,不是您说看不得这些吗?” 扶额叹息,陈迁道:“吩咐炊事班在镇子外熬些米粥,给这些灾民食用,去通知镇公所的镇长,让他也出点血。喂饱这群难民,把他们赶去新四军的辖地。 那群人不是整天说自己是苦哈哈出身,让他们接济接济。” “是。” 挠着头,邝知友觉得陈迁的命令也没什么两样,不都是把人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