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到,陈恭澍便笑着出来相迎。 陈迁打趣道:“许久未见,学长您倒是清瘦些了,怎么日本人封锁经济,连您也吃不上饭了?” “哎呀!别提了,子升快快请坐,看茶。” 落座后,陈迁说道:“正好我挑了些山货,都是些寻常东西,还望学长笑纳,也好给您补一补身体。沪上区经逢变故,学长收拾这个烂摊子没少劳神费力,辛苦了。” “哈哈哈,还是子升想着我呢。” 陈恭澍笑的脸褶子都皱起来,货船一靠岸便有人向他打电话汇报携带的山货土特产,本想着讨要几件,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两人坐下,秘书端来两杯热茶奉上,陈迁不急着说事,只是慢吞吞的品茶。 尝了口茶,发现这里的茶叶品质并不是上佳之品,看样子陈恭澍在个人享受方面很低调,亦或是日寇封锁太严重,导致沪上区的总务工作不好做,连雨前龙井都喝不上。 放在以前,武夷山的大红袍、西湖龙井、苏州洞庭碧螺春,云南普洱,那是样样都齐全,缺什么也不能缺了长官们的饮料。 喝完一口茶,陈迁才慢慢说:“此次惊扰学长了,不知学长对于在下就任苏南一事如何看待?”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恭澍是个老特务,自然不愿意多言其他。 “学长这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事关重大,我可不愿意听子升多言,你可别害了我。” 陈迁沉吟片刻爽朗一笑:“学长多虑了,我是指苏南距离沪上咫尺之间,若沪上有风吹草动,学长一声令下,朝夕之间在下便可率部驰援。 而我有难,亦可请学长予以情报支持,我们兄弟之间互相照应,岂不美哉?” 陈恭澍指着陈迁笑骂:“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不过若子升不提,我也有此想法。日伪清乡也是一件问题,若我们双方配合得当,或许能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 乡下诸多汉奸走狗为日伪提供军粮、大宗货物,或可领军毁之。” “善,我亦此想。” 两人算是想到一起去了,以往沪上区得到情报需转交局本部,再由局本部发给忠义救国军总部,后由总部决断是否进行行动。一来一回,就算下定决心打一场,时机也随之消失。 若沪上区进行情报支持,直接向陈迁通知,不仅能节省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若是能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这功劳也是二人分润,就算局本部知晓,也得说一声精诚团结配合的好。 陈迁和陈恭澍一拍即合,确定电台联络频道呼号等细节,选用密码本,以及后续联络点及交通人员。这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都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布置。 但起码两人都有这个想法,不过前提必须是陈迁在苏南地区忠义救国军内完成整训工作,强化官兵技战技水平,彻底掌握苏南地区国府的抗日武装力量。 陈恭澍问道:“子升你是自己前往苏南,还是由我派人护送,你的行踪本该保密,我也是担忧才故此一问,还请莫怪。” “自然。”陈迁点点头。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务,自然知道保密踪迹的重要性,若是两人换位,陈迁也不会问陈恭澍什么时候离开,而是等待对方提出要求进行配合。 “还请学长放心,我好歹也在沪上混迹多年,鼠道狗洞还是有几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意思是让陈恭澍少操心,他要单独行动。 见此,陈恭澍也没有多问:“那就好,你若是有需要,可前往城隍庙三门弄5号。” “多谢。” 坐了一阵,聊了聊沪上的新鲜事,带来的土特产一部分是专门送给陈恭澍的,剩下的陈迁让陈恭澍看着给点。算是半卖半送,也是暗示陈恭澍,日后可以暗中进行走私生意。 沪上那些商品运到乡下,可是极为抢手,而乡下的粮食、棉花等物资,也是沪上急缺的东西,如今日寇进行经济封锁,走私猖獗的很,只要打通渠道,钱可是白花花的来。 陈迁凑过身说:“还有一件事想要劳烦学长,能否给我弄一个证件,送我进租界也可。” “若是要证件,那你就得多等几日,进租界的话,我这就遣人将你送进去,保证安全。”陈恭澍说。 “那就有劳学长了。” “不用拘礼。” 站起身,陈恭澍走向门外,一挥手叫来李默,侧身说了几句,李默点点头。 “让李默送子升进入租界,子升你看可好?” 陈迁起身拱手一礼:“那就多谢了。” 聊了几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恭澍把陈迁送到门外,亲眼看着他坐上小汽车离开。 汽车轰鸣,留下一阵黑烟扬长而去。 挥舞手臂,负责安保工作的特务随口问道:“区长,此人什么来头,李组长居然亲自给他开车门。” “不该问的别问,忘记团体纪律了?”陈恭澍狠声道。 “是,属下多言。” 打量着跟随自己多年,从华北带来的心腹,待关上门后,陈恭澍这才透露一二。 “知道六合路爆炸案吗?” 心腹点点头,而后愕然回头看去:“您是说,就是此人策划?” “哼哼。” 往里走,陈恭澍忍不住显摆,看见心腹那张惊愕的脸,顿时心满意足。 ······ 另一边。 坐在小汽车内的陈迁一言不发,来到一处进入租界的入口处。 他亲眼看见李默跟租界入口处的伪市政府警员聊上两句,对方便挥手放行。过了伪政府检查点,进入租界又要受到租界巡捕的检查。 同样的,负责检查的高等华人巡捕没有过多纠缠,直接便挥手放行。 进入租界后,李默解释道:“这个检查点的巡捕和警员都有咱们的人,属下出入租界都基本从这里,很是安全。” “看来你小子工作很有成效,不错。”陈迁赞叹道。 “还不是日本人干的事太过于丧尽天良,是个中国人都看不下去,如今沪上区比较以前,团体人员发展工作很顺畅。您是老行家,知道民心所向干起事来有多么顺利。” “是啊,民心所向、无往不利。” 从南市区进入租界,来到浙江路南路后,陈迁让李默在路边停下车。 下车后,李默从后备箱内给陈迁取出行李箱,两人就此分别。 陈迁拍了拍他的肩膀:“万事小心,咱们沪上区的老人活着都不容易。” “晓得。” 李默咧着嘴笑起来:“您也一路小心,我在沪上等着您率兵打进来。” “哈哈哈,放心,早晚有这一天。” 提着行李箱,陈迁挥挥手,见对方乘坐小汽车离开后,他才挥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先生去哪儿?” “南京路西路口。” 车夫拍打坐垫,一声吆喝:“先生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