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回家。 　　 刘策一进家门，家中儿女便开心的抱住自己的父亲。 　　 “阿爹，小东叔给我们买了小蛋糕，可好吃了。” 　　 “阿爹你尝一尝。” 　　 “好好好。”刘策抱住自己的女儿，轻轻在小蛋糕上咬了一口。 　　 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女佣走来，接过刘策携带的公文包，帮他脱下外套和警帽。 　　 走进客厅，刘策没有看见自己的结发妻子，随口问了一句，女佣蹲在地上正在烧煤球，抬起头告诉他大太太早上出去打牌还没回来。 　　 “这女人成天打牌，老子在外面就算挣回来金山银山也得被她败光。” 　　 女佣将刘策的一双儿女带走：“老爷，二老爷回来了，还提了些东西，今晚在咱们家用饭。” 　　 “好。” 　　 刘策宠爱的抚摸一对儿女：“少吃点蛋糕，待会要吃饭了。” 　　 “知道了。” 　　 客厅内。 　　 刘小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二楼走廊出现一个怀着大肚子的女人，她是刘策的小老婆，因为怀孕被带回家照顾，为此刘策还给自己的结发妻子送了一条项链。 　　 怀着肚子的女人只是站在楼梯口见了一面丈夫，碍于宗教礼法她身为妾侍没有资格接待客人，即使对方是他丈夫的堂弟，刘小东也不会有好脸色对她。 　　 见过自己的丈夫，女人扶着楼梯走上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独属于她的空间。整个家唯独她没有资格出面接待客人，她就像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除了生儿育女没有任何需要她做的。 　　 即使诞下孩子，名义上也绝不是她的孩子，正妻才是‘母亲’，她只是姨娘。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吃饭，平时不都是跟着子升忙活，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家庭可以稍稍放后。”刘策一坐下就开始训导自己的兄弟。 　　 刘小东正色道：“迁哥儿有命令。” 　　 “说说吧，什么事？” 　　 “哥，迁哥儿的意思是让你出面组织一次工厂检查，安抚最近爆发的罢工运动，同时邀请几个社会名流设立捐款箱。所得捐款将用于支持沪西罢工工人的家庭，您觉得如何？” 　　 刘策嗖的一下坐起身：“他又给老子出什么鬼主意，这不明摆着支持工人运动嘛！” 　　 “哥，您就没懂迁哥儿的意思？” 　　 “什么意思？” 　　 刘小东煞有其事解释道：“第一是为你博名，有了名望您在警厅的前途那是平步青云；第二是安抚闸北工厂的工人，与其喊口号罢工，不如用实实在在的钞票支持。 　　 如果工人们不捐钱，那不就证明所谓的工人大同盟是假的，您说到时候得有多少工人寒心，日后他们再想闹事必定会内部生乱。” 　　 仔细思索，刘策还是觉得不妥：“组织工运可是大罪，万一出点麻烦，你哥我这一家老小该怎么过日子？” 　　 “我还没说完，设立捐款箱自然需要有人带头捐钱。先找几个经理工厂主捐，其他人见了才肯捐钱，到时候钱在我们手里，该怎么花不就是我们说了算？” 　　 “哎！” 　　 刘策闻言眼睛都直了：“子升老弟这招可真厉害，大不了那几个经理工厂主的钱如数奉还，死老百姓的钱咱们三七分账。去买点发霉的陈米烂谷子随便发发，意思意思得了。” 　　 “还是哥您主意好。” 　　 心中莫名一阵火热，想到又能借机私吞一笔公款，刘策就知道这活儿靠谱。不对，跟着子升老弟做事，哪次没有好处，人家那是未动先谋、谋而后动。 　　 拍了拍自家老弟的肩膀，刘策意味深长的说：“你可要跟着子升老弟好好干，现在回头一看你自己已经是特务处正式成员，连你哥都没在本部挂上号，这才半年就混上股长。” 　　 “知道，哥。”刘小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哥给你透个底，现在子升是挂职的特区书记室副书记长，早晚都要离开闸北这个棚户区。用不着一年半载这副组长的位置就空下来，等他去区部工作，这副组长的职务肯定是交给你。” 　　 “哥，这远的很，今天组里来了个人，是从本部调过来的长官，被任命为总务股股长。” 　　 刘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的意思此人会跟你争夺副组长的位子？” 　　 刘小东为难道：“说不好，这事得看迁哥儿怎么安排，他在区里和本部都有人说得上话，让谁接任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唉~~~” 　　 长叹一声，对于此事刘策也不好过多插手。 　　 他知道自己在特务处是无根浮萍，也谁靠不上，不像陈迁那样有可以攀交情的同学师长，自己这个组长实际上有名无实，也不敢触碰权力。 　　 “好好做吧，子升老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而且特务处的工作又危险的很。” 　　 刘小东点点头：“我晓得。” 　　 ······ 　　 王家宅路二十四号。 　　 这里靠近沪宁铁路火车北站，很多企业和小工厂都喜欢将办公联络处设置在此地。但经过一二八事变后，大部分地区都遭遇摧毁，这里也不例外。 　　 如今的闸北其实是一片废墟中的繁华，曾经的闸北是国内最大的工业聚集地，也是沪上最为繁华的地区。自一二八事变后，闸北被日寇摧毁，曾经繁盛发达的工业十不存一，即使这样如今也是最为重要的工业地区。 　　 所谓黄金十年根本不存在，闸北工业地区被摧毁，说成倒退三十年也不为过。 　　 这里是李屹然的居所，也是李屹然告诉陈迁地址，以此表示他对陈迁的信任。 　　 当然，若是说成试探性的达成信任的筹码也可以。 　　 ‘咚咚咚。’ 　　 敲了敲门，李屹然见是陈迁便打开房门。 　　 屋里正在吃饭，孙兴月正在给孩子喂饭吃，伙食一般般，如同普通人家那样，唯有孩子碗中有一点点肉片。 　　 提着自行车进去，陈迁望了望餐桌上的伙食。 　　 “我不是给了你们一笔钱，就吃这个？” 　　 孙兴月略有不满的说：“那不是我们的钱，那些钱将会用在更为合适的地方，放心我们不会随便浪费。” 　　 “吃了吗？”李屹然打起圆场：“要不凑合凑合？” 　　 “那就打扰了。” 　　 陈迁坐在餐桌旁，接过递来的稀粥二话不说便开始吃饭，喝了一口稀粥便从随身公文包内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李屹然，后者接过仔细查看。 　　 这是关于近日刘策会出面鼓动一些右派人士组织捐款的事情，目的是策应沪西发生的罢工活动，同时保证闸北不会生乱，让工人爷爷们安分守己的计划书。 　　 简单看完计划书，李屹然心中虽有不满，并没有出言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