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沪上的军警宪特开始有预案的抓人。 抓人是戴春风亲自负责统筹,陈迁只是负责具体执行方面,不抓不行,沪上各政府单位那么多汉奸官员屁股下占着官椅。那些汉奸不抓,跟着国府西迁的官员就没官位了,那么多人跟着国府在山城忍辱负重,现在胜利了,要升官发财才是。 日伪汉奸隐藏人员最多的地方是虹口,那里早在数十年前便是日占区,以往虹口是国府情报特工的禁地,很多情报特工都折损在此处,陈迁以前在虹口也吃了几个闷亏。 再次步入虹口,这次陈迁是率领几百名军警宪特到来,北四川路附近几乎都是一水的日式建筑,步入其中跟去了日本似的。 一批军警直接闯入日侨管理委员会,日本投降后,一批日军索性脱下军装,直接装起侨民。根据盟军条例规定,任何军事武装人员都需向盟军进行投降,任何政府机构都需向盟军进行移交。 这群日本人本身是军人,脱下军装伪装成侨民等待遣返,准备逃脱军事法庭的审判。 陈迁的重点目标则是在高木会社、岩井公馆等一批非官方,却实质上属于特务情报机构的单位。 在高木会社公司大门前,陈迁坐在吉普车上,看着一批会社员工被军警押送而出,从会社内搜查到一批军事违禁品,他们的情况早就被军统所掌握。 日军第十三军参谋长土居明夫提供一批资料,上面全部都是关于日寇情报机构单位及人员资料,而国府将对他进行免予审判决定,听说汤四害准备聘请他担任军事顾问,负责提供针对红党的军事建议。 在被押送的人群中,有个男人西装革履,双手戴着镣铐。 “你,停下。”陈迁指向对方。 那人抬头看向陈迁,只是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 邝知友拿着会社员工考勤表说:“长官,此人是······” “高木正雄呢?”陈迁冷哼一声。 陈迁来高木会社,首要逮捕人员便是会社的社长高木正雄,他的公开身份是商人,出现在很多报纸新闻上。而现在高木会社内没有对方踪迹,家里也没有搜查到人员。 “会长已经在帝国宣布投降前几天,乘船离开沪上,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 听对方已经跑了,陈迁心中莫名遗憾,这个关西商人鼻子挺灵的,居然在投降前几天就跑了。不过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军统已经向日本派遣军警,由盟军联合情报参谋机构进行逮捕,包括逃窜至日本的一批伪满、汪伪政府高官。 沪上市政府内,坐在政府办公厅处理公务的中村茂人也被逮捕,以及市政府内的所有假扮成国人的日本人。 情报组组长李殊正在带领军警人员抓人,协助他抓人的是李屹然,这群狂热的战争分子面对的是军统和红党联合情报网的绞杀。 警车声、警笛声呼啸,一队又一队军警宪特挥舞着手枪,来回穿梭于市区街道。 ······ 与此同时。 在江湾,西冷印宅附近。 西迁的大学校方已经派人回旧址进行勘察,在修缮之后,这里依旧会成为国内高等学府云聚的大学城。用不了一年,所有西迁的高等学府便都会回迁至旧址。 坐在路边一家小吃摊上,田骏鸿低头吃着油渣酱油饭,在他对面桌子上坐着一位美艳妇女,恬静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吃啊,怎么不吃?”田骏鸿抬起头问。 化名为‘苏烟’的荒井由美笑了笑,拿起筷娄里乌黑发亮的竹筷,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只是一口便让她感受到油腻和发咸。 也只是勉勉强强吃了一口,她便继续盯着眼前这位答应和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 吃完油渣酱油饭,田骏鸿满足的揉了揉肚子。 “好吃吗?”荒井由美问。 “对于我的前半生而言,这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美食,在上大学的时候,能够吃上一碗油渣酱油饭,我能一整天不吃任何东西。”田骏鸿说。 “那我以后尝试着给你做。” “不必了。” 话音落地,市集的街角和商铺内走出十余名军统人员,那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要抓捕她。看见周围莫名多了些军统特务,荒井由美不自觉将手伸进小包,却被田骏鸿用手按住,脸上不喜不悲的看着她。 见此情景,荒井由美不再垂死挣扎,将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在污渍厚厚的木质上,眼中带着一股释然,抬手轻轻抚摸着田骏鸿的脸庞。 她一脸平静的问:“什么时候你开始为军统服务的?” “很早很早。” 田骏鸿看向站在身旁的军统行动组第一大队队长大春。 “长官,能不能让我和她再聊一聊,不会耽误太久的。” 大春示意手下给荒井由美戴上手铐,将放在桌上的皮包拿走,后退两步给两人留出对话空间。这是陈迁亲自嘱咐过的,大春会尽量满足田骏鸿的要求,而且对方是军统的高级情报人员。 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店铺,田骏鸿自顾自说:“在我读大学的时候,那里有一家书店,我经常去看书。后来有个人找我搭话,一来二去我便和他相熟。 在我囊中羞涩吃不起饭的时候,对方经常带我来这里吃饭。寒冬时节,他会为我准备御寒的衣物,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他帮我缴纳学费,说实在的,我当时为了能够读完大学,做了很多荒唐事。 后来他还劝我不要加入东亚同文书院,那是我第一次违背他,然后就遇见你和曹茂、林依,还有福田教授。” 荒井由美凄然一笑:“军统只是施舍你一碗饭,而帝国给了你那么多,甚至我都将身心托付于你。你还有脸提福田教授,若当初不是教授给你提供举荐函,你能有今天吗?” 没管对方,田骏鸿自顾自说:“我们去了修水,勘测地质水文,那是我这辈子最懊悔的一件事。” “懊悔?” “对。” “懊悔什么?” 田骏鸿忍不住哭起来:“南昌会战,修水之战。修水爆发百年难得一见的洪水,国军驻防阵地被淹没,而日军拿着我勘测的水文资料图纸,在我选定架设大桥的位置搭建舟桥,几乎毫发无损的渡过修水。 日军发动奇袭,导致数万毫无防备的国军战死沙场,我是罪魁祸首。” 此言一出,周围的军统人员纷纷震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