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初夏。 山城,白市驿机场。 随着一架c-47双发螺旋运输机在跑道上起飞,跑道上送行的人群挥手送别,那架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后,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陈迁望着那架运输机,里面的乘客是他作为随行武官的上司,中国银行董事会董事宋子文。他即将跨越大洋彼岸,去美国担任蒋光头的全权代表,负责洽商、决定及执行军械采购及贷款。 跟随宋子文的这两年,陈迁见识过很多人物,英国的、美国的、德国的、苏俄的,还随他一起去红岩村周公馆会见‘周先生’。 同样的,虽名为随员武官,毕竟对方兼任外交部副部长。可这些年陈迁一直向蒋光头秘密汇报关于宋子文的一切情况,也隐去一部分戴春风与他的秘密事情。 C-47运输机消失在天际,机场跑道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宋的夫人张乐怡和蔼的看向陈迁:“陈少校,从今天起你便要离开了吗,真是有些舍不得。” “悲欢离合都是世间常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本来还想着您会随先生一起去美国呢。” 陈迁笑了笑:“驻美大使馆内有武官,而且毕竟我的身份有些特殊,美国人不愿意让我随宋先生过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您瞧,这些年,他们算是把我给摸透了。” “这话里可带有抱怨。” “不是抱怨,是事实。” 叹息一声,张乐怡笑着摇摇头,携带着女儿们离开机场跑道,陈迁也随她们母女几人离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加上这俩年陈迁一直为张乐怡提防宋在外面养外室,虽然每次都是给宋打掩护,但是为了让张乐怡不疑心,陈迁还是帮她赶走好几个图谋富贵的女子。 本来陈迁的确要随宋子文前往美国担任随行武官,连蒋光头都同意此事,但是美国佬不愿意陈迁这个特务过去。更多的是政府内部某些官员不愿意让军统参与过深,于是便不让陈迁随他前去。 一同与张乐怡一行人乘车离开白市驿机场,返回红岩村的宋公馆。 宋公馆和周公馆同在红岩村,每次路过陈迁都能看见周公馆,看见那些进进出出的红党人员。 唯一遗憾的是陈迁并未与他们建立联络,对方似乎是为了保护陈迁,毕竟山城群狼环伺,太过于危险。 ······ 来到红岩村的宋公馆,陈迁就住在他们家不远的别墅,牛角坨的‘怡园’并不是他们一家人常住的地方,因为宋子文要常常接待外籍人士,‘怡园’也成为那些外宾住宿的地方。 那座欧洲哥特式的庄园也成为招待所,只不过能够入住的人都是国内外的知名人士政客,为此张乐怡还很烦恼,她很喜欢那座石头城堡。 汽车在富丽堂皇的公馆外,特务班的人员在外面小花园列队站好。 “夫人,那么在下就告退了。” 张乐怡有些不舍:“罢了,我本还想找戴先生将你要来担任护卫官,子升你在我们家两年也耽误你两年仕途,那就祝愿你平步青云。” “谢夫人好意。”陈迁立正敬礼。 “唉,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寻到你的未婚妻,我是失信于子升你了。” “动乱之际,寻不到也属正常,还是感谢夫人的帮助。” 这也是陈迁的心结,张乐怡利用天主联合会的人脉在南市区难民营打听过,难民营医护志愿者中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早已离开,连难民营天主会也不知道对方去了何处。 张乐怡对方做了个天主礼,颌首点头致意。 在对方身旁,一名的小姑娘天真的问:“陈叔叔,您要离开我们家吗?” “对啊。” 陈迁蹲下身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叔叔要走了,你可不能哭鼻子,要听妈妈的话。愿主护佑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爸爸走了,您也要离开我们了吗?” “叔叔会时常来探望你,带你去玩乐的。” “骗人。” 陈迁笑了笑:“在主的面前,谁都不敢撒谎的,那我以主的名义起誓好不好?” “嗯。” 小姑娘忧愁的皱起眉,陈迁从衣领中取出银质十字项链,假模假意说了几句,这才让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放下心。 对方一步三回头,跟随母亲的脚步走进公馆内。 清点好人数,杨丰向陈迁汇报。 “长官,人都到齐了。” 陈迁点点头,示意杨丰给他们发放遣散费,每个人五十块银元,是宋家给的。而作为随员武官的陈迁,得到的更多,足足三百块银元,不得不说宋首富就是大气。 不是那种擦屁股的法币,而是实打实的银元,每逢节假日及安保人员的生辰,宋家都会给予红包。外面市面上稀缺的各种紧俏货,只需跟宋公馆的管事头头打声招呼,对方便能轻易弄到手。 有一次日军轰炸山城,杨丰不巧发高烧生病,宋家特意找来特效药送给杨丰治病。 遣散费发放到每个人手里,这两年他们在宋家也算是悠闲自在,每个月按照外勤工资计算,发放的是银元,比起局本部的特务不知好上多少。 陈迁一伸手,杨丰便给他递来公文包,从公文包内取出一封文件,陈迁当场念读。 “兹,即日起,护卫队所属特务一班、二班解除护卫工作。 此令,秘书室主任李齐五!” 命令很简单,简单到一句话就能概括,虽然特务班解除护卫工作,但是宋公馆内依然有一个班的特务充当护卫保镖,这是戴春风特意给宋家安排的。 其在宋家抵达山城时,这个特务班便一直负责宋家之人的一切出行安全,以及公馆的护卫安保工作。 “小丰,你带同事们去罗家湾本部向李主任复命。” “好。” “老邝呢?”陈迁问,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他人影。 杨丰低声说:“他不是跟一个女子好上了,团体有纪律不得结婚,他正忙着把那个女人藏起来。” “胡闹嘛,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