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老华的部队在赣省围剿红党游击队，他的营长冒失带人闯进红党伏击圈，老华身中数弹牺牲。”徐三亮嗡声向陈迁说起这条消息。 　　 老华同几人都是第九期的同学，不过他一直想着建功立业，不愿在卫戍部队任职，便找关系前往赣省任职。数年没有他的消息，可消息传来却是他的死讯。 　　 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样的死亡实在是没有价值。 　　 陈迁接受自己的同学好友战死，甚至平静的等待自己有朝一日为国捐躯，但至少战死在与日寇作战上，而不是同室操戈。 　　 “这个二傻子······”陈迁喃喃道。 　　 “别犯傻了，咱们当兵的就这个活法。”徐三亮倒是极为乐观。 　　 “可不应该这样死。” 　　 “也是为国捐躯，求仁得仁。” 　　 无奈，陈迁不想跟徐三亮解释，事到如今再多的劝告和解释都过于苍白无力。他们都是军人，罪魁祸首是蒋光头，是他不顾国内民众的反对执意进行内战。 　　 多少大好儿郎没有死在外战上，而是死于同室操戈。陈迁不敢想太多，他不愿再听见一位同学好友死于同室操戈上，真TMD不值当！ 　　 徐三亮熟稔的从陈迁口袋掏出一把老刀牌香烟：“你小子怎么有空来看我，以为你小子忘了我这个老同学。” 　　 “来金陵公干，顺路看看你们，待会儿还要去城防司令部去探望凤丫。” 　　 “凤丫~~~” 　　 闻言，徐三亮笑了声，烟雾呛入肺内：“凤丫，这小子都结婚了。可惜你不在，我跟你说，他找的媳妇儿美滴跟仙女似的，也不知道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从哪儿找了一个这样漂亮的媳妇儿。” 　　 “那你呢，还没结婚？” 　　 “咱们可发过誓，军阀不除、列强不驱，此生绝不结婚。” 　　 陈迁失神一笑：“亏你还记得，当年前脚发誓，后脚建霖就娶了小彤。都是脑袋一拍喝酒说出的荤话，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不然就你一个月那点军饷，也包不起窑姐。” 　　 “那你呢？”徐三亮眼神明亮。 　　 笑而不语，两者皆心知肚明。 　　 一个天天写请战书满世界找死的人，怎么敢去耽误人家女子。而陈迁一个特务，是不敢娶妻生子，害怕被人攥住把柄威胁，两人都有说不出的原因。 　　 随意走了走，聊聊天，陈迁留下两盒香烟和一瓶洋酒便告别徐三亮。 　　 之后又去了一趟城防司令部，见了凤丫，后者请了半天假，邀请陈迁去他家一同用饭。在凤丫的家中，陈迁见到徐三亮口中的嫂子，果然如他所言，凤丫的媳妇儿的确漂亮。 　　 补上迟到许久的贺礼，陈迁和凤丫大醉一场，醉醺醺的离开他家。 　　 ······ 　　 翌日。 　　 陈迁踏上返回沪上的火车，沿着沪宁甬铁路，只需七八个小时便能从金陵来到沪上。 　　 火车停在北火车站，此时的陈迁早已换上一套藏青色中山装。能够穿军服的日子屈指可数，如无重大事项和需要，陈迁难以穿上军服，只能以便装出现在世人眼中。 　　 坐在头等车厢里，陈迁透过玻璃窗看见月台上熙熙攘攘的旅客。头等车厢的旅客有特别通道可以离开，陈迁也不急，外出公干可是特务处报销路费，何必给戴春风省钱自己受罪。 　　 等了两分钟，月台上的人流还是很大，丝毫没有减少的预兆。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从月台外出现，陈迁看见闸北侦缉队的人也出现，正在帮忙维持秩序，大概又在抓捕什么人。 　　 陈迁静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拿起汽水喝了一口。 　　 片刻后，车厢内走进三四个士兵，身旁有黑皮警员帮忙协查。 　　 一个中士背着毛瑟步枪来到陈迁身旁。 　　 “喂，把证件拿出来，临时检查。” 　　 陈迁看了对方一眼，从口袋里将淞沪警备司令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给他看了眼，那名中士略微迟疑，很快便将通行证还给陈迁，转身去查其他人。 　　 起身从座位下取出行李箱，陈迁提起行李箱往车厢外走去。 　　 走出月台，一路上陈迁历经三次检查，无论是士兵还是警员，看见特别通行证后便不再阻拦，甚至帮忙推开人群让陈迁出去。 　　 离开火车站后，陈迁在广场上看见侦缉队的车，而铜锁和两个侦缉队警员蹲在广场上炒板栗的摊贩旁，看着拖家带口拎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忘我的吃板栗。 　　 陈迁走过去踹了一脚铜锁。 　　 “妈的，找死是不是？”一个侦缉队的警员卸下步枪。 　　 狗啃泥般的铜锁面含怒气，回头一看，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急忙将手下的枪口压下。 　　 “陈长官，您这是从哪儿来的？” 　　 陈迁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丢给他：“胆子挺肥的，让你查证件，你带人在这里啃板栗，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接过香烟，铜锁知道陈迁在吓唬他，嘿嘿一笑拆开香烟给手下的人分发。 　　 “天天都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查什么？” 　　 铜锁点燃香烟，凑到陈迁身前细声说：“上面说是查赃款，一旦发现有人携带数额巨大的赃款，当即查处逮捕，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原来是这事，你小子慢慢查吧。” 　　 说罢，陈迁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在广场路边挥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他们查的赃款应该就是那批由红党国际送来的五十万美金，看来特务们以为红党会携带巨款离开沪上，所以才进行严查。 　　 五十万美金，陈迁想想就觉得心动，这笔钱足以让沪上所有人都为此癫狂，毕竟黄浦江里的鱼不挑食。 　　 不过经历检查后，陈迁觉得应该不会被特务发现，红党手里有自己给他们提供的特别通行证，只要有特别通行证，没有人会阻拦查看。 　　 上面写的‘任何政府单位及军事部门不得阻拦，无需接受检查，当立即放行。违者处军令！’ 　　 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具有约束力的军令。 　　 回到赫德路的白俄公寓，一路上陈迁还在想五十万美金的事情。 　　 如果自己有五十万美金会做什么，首先肯定会逃离国内，去纽西兰买上一块地皮当农场主，再找一个漂亮老婆，悠哉悠哉过日子。 　　 美滴很、美滴很！ 　　 找老婆得找漂亮的，自己整天看着也舒服，不能带杨慧，虽说她长的还行，但这小姑娘心眼太足，稍不留神就能被她骗光身上全部钱。 　　 想到这里，陈迁一拍大腿。 　　 陈子升啊！陈子升，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还好你这个王八蛋没有五十万美金，不然肯定是个卖国贼。 　　 走到门口，取出钥匙打开门。 　　 陈迁虚惊一场，还好自己没有五十万美金，不然太对不起国内同胞了。 　　 随手拿走堆积数日的报纸，陈迁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