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 桌上的蜡烛摇摇欲灭,杨慧站起身关上窗户,忍不住打起一个哈欠。 “慧慧,我们下班了,你一个人看着点。” 身旁,两名值班护士下班前往宿舍休息,而杨慧还要值班到清晨,为了难民医院有突发状况来这里领药。在这里,有很多她这样的医护,都是自发响应号召,来到难民营协助进行医疗救助工作。 修女会医护站的药品都是世界各地人士捐赠,基本都是英文,很多人不认识英文,便需要懂英文的人帮忙辨别。更是防止有宵小之徒潜入药房内偷取药物,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吱呀~~~’ 药房的门被推开,随她一起值班的修女走进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枇杷,上面还沾惹水渍。 “想家了?” 杨慧笑着挠挠头:“母亲身体不好,现在天气潮湿,不知道风湿病是不是让她难以入睡。 费姐姐,这枇杷好酸呀。” 咬了一口枇杷,杨慧酸的流口水,一个劲的往垃圾桶吐。借着蜡烛看了一眼,杨慧这才发现枇杷还有些青皮,尚未完全熟透。 费玉美捂嘴哈哈一笑:“就这几个枇杷还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那些人把树都给砍了,根本等不到枇杷熟透。” 互相打闹一阵,两人依偎着坐在桌前。 费玉美谈论起杨慧失踪的兄长,她听说对方在日寇进攻沪上时失踪,如今也没有消息,大概是凶多吉少。一阵惋惜安慰后,她便开始对日寇的卑鄙行径一阵咒骂,又谈论起国事维艰,中原地区似乎又在爆发大战。 她说的是徐州会战,如今国府守军正在与日寇搏杀,就在此时此刻,已经进行两个月还未分出胜负。 “日寇狰狞,侵占国土、杀我同胞,实在可恨的紧。” 依偎在费玉美肩膀上,杨慧点点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对方大骂日寇,杨慧听着听着都快睡着。 还有三天才到礼拜日,自己就能够随修女会的嬷嬷们回家一趟,还好那个没良心的经常回家帮忙照顾母亲,不然自己可不敢久在难民营工作。 费玉美轻轻摸着对方头发:“如今两党合作,有朝一日定能将日寇赶出这片土地。我跟你说,红党那是为穷苦人奋斗的,是工人、农民的依靠······” 瞬间,杨慧如遭雷劈,睡意全无。 愕然抬起头,杨慧死死盯着对方看。 震惊,亦或害怕。 那是自己兄长和丈夫的死敌,虽是摒弃前嫌携手合作,但她知道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举,双方依然防备严密。若是有朝一日驱逐日寇,双方定然会撕破脸皮。 如果让陈迁知晓自己接触红党,他会如何? 嫌恶、嫌弃,或者痛下杀手? ······ HK区,特高课。 若山苍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内,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都是关于这几个月被刺杀的汉奸走狗,其中不乏有日籍人士。驻沪派遣军司令部方面大怒,他岩井英一被叫去挨了几个嘴巴子。 对方是外务省驻沪领事馆副领事,就连他的恩人影佐祯昭都要尊敬有加,挨嘴巴子便白挨了。 ‘咚咚咚。’ 三本一目看见办公室亮着灯,便敲门。 “请进。” “队长,请您保重身体。” 揉了揉脸上早已消失的疼痛,那种火辣的痛觉若隐若现,若山苍点点头,示意三本一目进来。 “队长,武汉三镇传来消息。” “哦?” 三本一目翻开文件说道:“是支那政府于三月二十九日成立新的情报部门,原中央调查统计局第一处改组成为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支那政府中央秘书长朱家骅兼任局长,原第一处处长徐恩曾任副局长。 原中央调查统计局第二处改组成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首任局长由陈立夫兼任,戴春风任副局长。 原党务调查处和特务处,都改组成为更为庞大的单位,这对帝国在支那的情报战争是一种极大威胁。” 深吸一口气,若山苍如今只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特务处在租界内到处杀人,连帝国在沪上租界警务部门最高负责人都死于非命,如今连是谁制造的袭击都不知道,现在特务处改组成为更为庞大的情报单位,未来的情报作战困难重重。 可惜没有国府沪上方面情报人员在场,不然定会心生投敌之意。 两个情报部门改组升级,他们远在沪上连确切情况都不知晓,而日寇情报部门却拿到最终结果,其中意味让人思索后不寒而栗。 见若山苍脸色不太好看,三本一目再犹豫着是否汇报下一个情报。 “就这些?” “不。” 三本一目犹犹豫豫道:“从香江方面传来消息,是支那情报系统特务处~~~~不!军统局通过杜先生向沪上传来的消息,目前由租界方面向我方告知。” 搜的一下站起身,若山苍紧张的问:“什么消息?” “是英帝国军情六处提起的建议,认为帝国与军统局在沪的暗杀镇压行动严重干扰租界内治安环境,提议双方为了保证租界内的长久和平,放弃暴力行动。 帝国不再对租界内部人员进行任何威逼利诱,保证侨居在租界内部的支那人不受侵害,放弃各种以警务部门采取暴力方式逮捕、关押、处决任何具有嫌疑者。 军统局方面愿意暂时停止刺杀活动,保证不针对帝国人士进行刺杀,尽量避免对于效忠帝国的友好人士进行刺杀活动。” 话音落地,暴怒不已的若山苍推倒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噌——!’ 他拔出军刀,对准桌子一顿挥砍:“混蛋!英国人当他们是正义的使者,居然妄想让帝国对他们俯首称臣,我不会接受这种施舍,更别说岩井阁下,乃至于土肥圆将军! 愚蠢的白皮猪,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欧美诸国连帝国的军队都不敢阻止,为什么会痴心妄想我会放弃,简直是愚蠢!” 三本一目小心翼翼问道:“是否回绝?” 挥舞劈砍多下,若山苍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转告赤木亲之,请加大对于反日分子的镇压。欧美诸国是畏惧帝国才会做出如此提议,一定要把特务处在租界内的力量悉数铲除,我愿做他的依仗!” 若山苍口中‘赤木亲之’,乃是新加入租界警务处,成为租界警务方面日方负责人。在经过日方强力施压之后,从巡捕房日捕股,一跃参与进警务处的工作。 这也是若山苍认为租界方面软弱可欺的原因,无非是搅屎,既奈何不了军统局,又害怕日军会率兵进攻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