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洗漱过后,用完早饭。 车厂的车夫们早早的便领的牌子上工,开始为今天一家老小的饭食寻着落,不过最近生意蛮好,他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多跑些。 拿起公文包,陈迁走出房间。 院子里,地瓜正负手站在草棚下背诵英文字母,声音很大。 在其身旁站着一位黄毛丫头,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对方身子骨很是细弱,正蹲在屋檐下搓洗衣物,抬起头羡慕的看向背诵英文字母的地瓜。 小婷儿是车厂一位车夫的女儿,因为养不活便送来车厂打杂洗衣做饭,年仅八岁。没有薪酬,管饭就行。 “陈老板好。”小婷儿怯生生叫了声。 “嗯。” 不冷不淡的回应声,陈迁看向地瓜的眼神带了那么一丝欣慰。 告诫地瓜几句,将书写好的几个英文单词交给他,命地瓜好生抄写,之后自己会检查作业,稍有错写一个,墙角倚着的竹鞭可是要吃肉的。 棍棒底下出孝子,陈迁不打人,只是厉声训斥,每当他训斥地瓜,牛二便会动手打的地瓜哭天喊地。 “干爹,慢走。”地瓜推来自行车。 “切记细细抄写,不然小心你的皮子。” “孩儿晓得。” 揉了揉地瓜的脑袋,陈迁抬着自行车离开院子,出了院子放下立桩,一溜烟骑着自行车离开。 ······ 此时此刻。 公共租界巡捕房中央捕房,日捕股监牢内。 日捕股股长,特高课驻沪领事馆高级特工金本慎二兴奋不已,昨夜的‘钓鱼行动’收获颇丰,与特高课一起逮捕了特务处督查室的好几名特工,其中还包括一条大鱼。 听闻此事,就连远在虹口日领馆的影佐祯昭都坐不住,命人前去引渡归案。 这些天督查室到处捕杀投靠帝国的支那官员,不仅仅是特务处人员,连同政府官员、警务系统警员,只要有亲日现象,一经查处严惩不贷。 督查室的行动把那些意欲投靠帝国的支那人吓唬住,不少人都是人心惶惶,害怕督查室找上门。特别是传闻督查室由特务处的‘杀才’陈迁负责,他杀起人来可是不分男女老幼。 “说,逃出去的那人是谁?” 面对金本慎二咄咄逼人的态度,特务处的特工不屑扭过头。 “去你娘的,陈长官会为我们报仇。” “真是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请你品尝一下帝国的待客之道,就是不知道与你们特务处的待客之道孰优孰劣。” 说罢,周围的几名日本巡捕将对方架在木桩上,抡起蘸水的皮鞭抽打。 金本慎二很是恼怒,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见特务处的狠茬子,他还记得多少年前抓捕到一位特务处的情报员,对方一言不发硬生生挺过各种刑具,最终死在审讯室内。 就在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日捕股的巡捕,侧身跟金本慎二说了几句。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盖头换面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的若山苍来到审讯室,在逃离闸北过后,他便被任命为特高课的一名组长,军衔从中尉升任大尉。 如果不是影佐祯昭命人将他从闸北救走,他的小队将会全军覆没,死在特务处的围剿中。 对此,若山苍对影佐祯昭很是感激,在对方抛出橄榄枝后立即答应下来。 “停止用刑。” 若山苍跟金本慎二交谈几句,这时,从另一个牢房传来消息,已经有被捕的特务处特工愿意合作。 金本慎二大喜过望,急忙将对方带到这里。 被绑在审讯木架上的人看见被日特如众星捧月簇拥的手下,随即破口大骂。 “王八蛋,朱空山!” “哈哈哈~~~你死定了,没想到咱们督查室居然出了你这号贪生怕死之徒,陈长官会杀你了,灭你全家!” 唯唯诺诺的朱空山听见陈迁的名号,腿肚子忍不住晃悠,当即瘫倒在地,被身后几个日本特务搀扶住,灌了两口水才缓过劲,刚站起身没多久,又忍不住呕吐起来。 若山苍语气和蔼的问:“他是谁,朱桑。不用害怕,你现在受到帝国的庇佑,只要诚心与帝国合作,这些宵小之辈奈何不了你。” 神情沮丧的朱空山指向被绑在木架上的人:“督查室副主任向朝阳,其他两人都是督查室的人,名字叫白珽之、李育。” “逃走的那人是谁?” “督查室主任聂存,他是陈长官的亲信,一手从基层提拔上来的。” 闻言,若山苍和金本慎二皆懊恼不已,错失一条大鱼,如果能抓住督查室主任聂存,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陈迁。这个名字已经徘徊在他们头顶很久,直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对方的行踪。 听说对方在闸北,现在支那军队已经败退,难不成没有走,而是继续在沪上潜伏? 若山苍问道:“聂存的地址。” “不知道。” 朱空山摇摇头:“区部对于潜伏人员的安置很小心,只有长官知晓手下的家庭地址,而我们不知道他们。” “陈迁是否回到沪上?” “不知道。” “你们督查室的据点。” 畏惧的看向向朝阳,对方冷笑着,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哈哈哈,说吧。”向朝阳笑道:“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你们什么也找不到。” 双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朱空山要别人搀扶才能站稳,支支吾吾跟若山苍说了一个地址后,金本慎二立即命人前去查看,不过大概不会有什么收获。 现在就看能不能撬开向朝阳的嘴,对方是督查室副主任,知道的肯定比朱空山这个小喽啰多。 若山苍看向向朝阳:“初次见面,容在下介绍一二,鄙人沪上特高课支那特工管制组组长若山苍。刚才金本君的同僚对阁下难免有失礼行为,在此我向阁下道歉。 红豆泥斯米马赛,请阁下原谅!” 说罢,若山苍极为尊敬的与向朝阳微微弯腰致歉。 “呸——!” 向朝阳对他吐出口水:“老子若是服一句软,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一旁的朱空山哭泣着说:“向长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聂主任,对不起陈长官。” “现在知道晚了,你全家必然死绝!” 若山苍疑惑的问:“怎么回事?” “区部把留在沪上的同僚家眷全部带走,如果有人叛变投敌,家人连坐。”朱空山恸哭着。 “原来如此。”若山苍问道:“那你为何会与帝国合作,不怕家人遭到牵连吗?” 闻言,自知家人必定连坐惨遭毒手的朱空山彻底哭晕过去,若是在其他部门还好,说不准长官们会念在往日情分稍稍抬手,可督查室原由陈迁负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见朱空山哭的昏死过去,一脸嫌弃的若山苍命人将其带走。 被绑在审讯木架上的向朝阳很是冷静:“少说废话了,有什么招式都使出来,就算不为党国,老子也要为了一家老小拼个活路。” 看了向朝阳一眼,若山苍冷漠的挥挥手,将他们带离日捕股监牢,办理引渡交割手续。等到了特高课的牢房,那才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金本慎二感受到棘手:“想不到特务处居然如此狠辣,居然将他们的家人带离沪上用以威胁,怕是很少会有特务处的支那特工愿意与帝国合作。” “很好。”若山苍瞥了眼对方:“至少我们得到一个情报,特务处人员的家属离开沪上,我们可以从这个情报着手,搜查家属离开沪上,而自己留下的人员。 圈定一个大致范围,一步一步去排查。” “不可能的。” “为什么?” 金本慎二解释道:“如今租界内涌入数十万人,若是一个一个去排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而且工部局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大规模排查,欧美鬼畜们并不支持帝国。 两个月前,帝国的战机将英国驻华大使炸成重伤,引起英国激烈抗议,但也只是口头抗议,该从南亚运输的石油、橡胶、钢铁等物资并未中断。 他们虽然不愿意得罪帝国,却一直反对帝国独占支那,这会影响他们在支那的利益。英国佬胆小如鼠,不敢对帝国有所行动,但绝不会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