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区部上班之前,陈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趁着夜色,陈迁带着字画先去前往李屹然家中。为了日后的小命,也是为了国家,陈迁觉得有必要和红党有再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必要。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会哪天丢掉,陈迁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赤裸裸的来,便赤裸裸的走。 夜幕中。 孙兴月正在往门口搬煤渣,孩子姗姗学步围着她转,看见陈迁到来,孙兴月勉强提起笑容。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陈迁先行告罪。 “屹然在书房,陈先生只管去就好。” “多谢。” 大摇大摆走进屋子,脚步声引起李屹然的注意,他坐在书房侧头看了一眼。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成卧室兼书房,这对夫妻的需求并不大,屋子也不宽敞。 见陈迁到来,李屹然热情的快步走来伸出手。 “陈先生,请坐,我给您倒杯茶。” 坐在客厅老旧的椅子上,陈迁将携带的字画放在茶几上。 片刻后,一盏漂浮着茶叶的茶水端来,杯沿上还有几个豁口。陈迁礼貌的端起茶杯浅辄一口,缓缓放下怡然自乐,最起码李屹然的态度让陈迁十分受用。 将字画交给李屹然,后者打开字画看了一眼,当看见里面的字迹和落款后,李屹然心中大为震撼。 陈迁笑了笑:“去年碰巧向戴处长讨要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过这东西关键时刻使用得当,还是能免去不少麻烦,礼物寒酸,见笑了。 不过这东西是戴春风亲自送给我的,若无必要还请小心使用,一旦泄露在下的性命也不保。” 将字画收好,李屹然知道这幅字画意味着什么,有了这幅字画,他算是握住陈迁的性命。这也是陈迁的试探,将把柄交给红党,其中含义就看如何理解了。 李屹然将字画放回去:“陈先生不必如此,对于您,我们组织上是信得过的。” “请问是如何一个信任?” 李屹然也不藏着掖着:“根据组织上的指示,您的安全比我重要,为此我们愿意竭尽一切能力,只要是对国家有益。” 沉默片刻,陈迁思索着。 “在下想与贵党的长官见上一面,能否安排一下?” 李屹然没有多想:“可以,您希望是什么时候?” “尽快。” 陈迁解释道:“不日我将调任特务处沪上区部,担任书记室副书记长,以后在闸北的活动将会减少,更多的将是在租界。关于后续合作问题,在下想与贵党长官仔细商议。 同时我希望,在未来的时间里,我能够继续和李先生您合作。” 李屹然大喜道:“恭喜陈先生高升,祝您日后······” 话音未落,陈迁挥手打断。他不喜在李屹然口中听见这样的奉承话,已经听的够多了,面对自己,李屹然举止间还是显得太过于谨慎附和,深怕自己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动怒。 “不必如此,在下是晚辈,在革命道路上您是前行者。在下对贵党联合抗日的主张十分赞成,只是碍于政府的主张,但并不影响我与贵党的友谊。 这应该是友谊,我想是,对吗?” 面对陈迁掏心掏肺的话语,李屹然很是感动。 难得在国府特务部门中有这样一位深明大义的官员,已经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对于陈迁的政治敏感度很满意,假以时日等他彻底看穿国府的本色,彻底成为一位地下党战士还会远吗? 不远,陈迁觉得不远,只需要红党相信,今晚陈迁就愿意入党。 但可能吗? 之后陈迁又和李屹然聊了些情报上面的问题,特别是关于苏嘉铁路,还有《沪上晚报》报社的事情。红党在广袤的农村具有极为强大的情报网,苏嘉铁路事关国防,他们也愿意暗中帮忙。 得知苏嘉铁路惨案,特务处两名情报人员被杀,十几名村民也遭遇屠杀,虽然还不知日特为何要残忍屠杀那些村民,无非是为了掩盖行踪。 李屹然很气愤,同时对于特务处有了一次稍稍改观,在对日地下战场上,两者的目标具有一致性,抵御外辱。 谈话中陈迁也得知李屹然辞去清远中学的教师工作,如今已经在民生日报社工作,担任一名编辑。对于沪上晚报社的事情,李屹然表示会借机调查。 “住在闸北,我想和您见上一面也颇为不易,不如李先生举家前往租界如何?” 李屹然尴尬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根小黄鱼,瞧见金灿灿的小黄鱼,李屹然连忙推辞。 “使不得,我们会想办法。” 陈迁义正言辞道:“在特务处,李先生是‘书生小组’成员,名义上听从我的领导。这算是近期的活动经费,还请收下,沪上居大不易。” 寒暄几句,陈迁也借口离开,临走时将字画带走。 目送陈迁离开,李屹然站在巷子里观察几眼,紧接着将房门关上。 屋内。 抱着孩子的孙兴月稍有不满:“这个特务来这里作甚?” “别特务特务,陈先生是爱国人士,针对的也是日寇汉奸。” 李屹然知道妻子依然还在为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们的领路人也是兄长,去年死于特务处之手的范志云。尽管陈迁言明处决范志云非自己所为,但抓捕一事,陈迁出力颇多。 自知理亏,孙兴月不再多言。 她虽然对陈迁有不小的意见,但知道轻重缓急,也愿意为陈迁的安全付出生命。 李屹然从口袋里拿出小黄鱼:“这是陈先生给我们的行动经费,我需要见朱书记,你且收好。” “这么贵重,他居然舍得?”孙兴月颇为惊讶。 “陈先生需要我们,他在‘书生小组’上面下了功夫,组织上也不能继续蛰伏,或许要吸纳数名成员。” “这是他的意思?” 李屹然感慨道:“他不愿直说,但我们必须做出行动,不然未免让他太过于寒心。” “老高还是没有消息?”孙兴月提及的‘老高’乃是前任沪上地高官。 “大概凶多吉少,抓捕他的人是党务调查处。” 一想到去年遭受的损失,两人皆后怕。 不过从陈先生依然安然无恙的情况来看,高平峰没有背叛组织,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陈先生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