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射击产生的火光,陈迁扣动扳机,在射出两发子弹后,弹匣告罄。 从腰间布口袋里取出刚才卸下的弹匣,换弹之后继续射击。不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陈迁深知不可多留,布口袋里的手榴弹也只剩下一枚,必须撤离。 巷子拐角处的秦小飒捂着大腿,刚才的手榴弹在狭窄巷子里爆炸,一枚弹片扎入他的腿上导致鲜血直流。看了一眼身旁的兄弟,已经躺下两个,其余的人也或多或少受伤。 “秦哥,对面是个狠茬子。”腹部被跳弹击中,一个特务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 “肯定有大官,不然绝不会出现这样的高手。”秦小飒说。 “可是兄弟们都负伤了。” 秦小飒大口喘着气,要不是那些刁民阻拦,他早就带人追上了。如今没有抓到红党大官,还损失这么多兄弟,郭德成肯定会将其怪罪给自己,一想到赵理君的气量手段,秦小飒不觉目露哀伤。 横竖都是在劫难逃,不如搏一个好名声,最起码处里还会给予家里人抚恤金。 “听,是警笛声。” 秦小飒踉跄靠着墙爬起来,路口外面已经半天没有响起枪声,对方大概已经逃了。 “再冲一次,抓不到红党高官,咱们就算活下来也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 语气暴烈,秦小飒站起身:“跟着我,老子第一个上!” 两个勉强能动弹的特务站起身,如果秦小飒让他们两人先上,那必定百般借口拒绝,可秦小飒一马当先说要打头阵,两人也不可能继续安然躺在这里。 “跟着老子,TMD冲!” 大喊一声,秦小飒瘸着腿趴在墙根看巷子外面。 只见月光之下,一个人持枪站立在路口中央,枪口闪烁火光。 ‘砰——!’ 秦小飒猛地后退躲在拐角处,身后两个特务被他忽悠,其中一个刚刚踏出巷子便猝然倒地,秦小飒心中大骇,胡乱射击几下,乖乖躺在地上装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命没了可真就没了。 ······ 射出枪膛内最后一发子弹,陈迁将驳壳枪放进布口袋里,转身朝着东边跑去。 耳边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一队骑着自行车的安南巡捕赶到,口中含着哨子吹起那刺耳的警笛声。见有一个人出现在路口,安南巡捕停下自行车,打起手电筒追捕。 陈迁跳进村子外的田坎里,四五个安南巡捕也跳下去,一边跑一边喝声大叫着。 回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数十米的安南巡捕,陈迁真是服了这群人,还是咱们的华捕老油子好,遇到枪战最少一个小时才会到场。 几番大喝过后,安南巡捕开始持枪射击,子弹从陈迁身边划过。 停下脚步,陈迁伸手从腰间布口袋里取出最后一枚手榴弹,顺势卧倒拧开环盖拉响手榴弹,在手中停滞两秒,侧身向后丢去,身体整个趴在收割过后的稻田里。 ‘嘭~~~’ 一阵巨响过后,陈迁卧倒在稻田里,从布口袋里抓了三枚子弹,拆下弹匣压弹。待到拉起枪膛上弹时,一名安南巡捕已经摸到面前,同胞的死让他悲痛欲绝,举着步枪冲了上来。 拉起枪栓正欲换弹,陈迁三枚子弹直扑他的面门,脑袋一瞬间被打个稀巴烂。 留下手里的驳壳枪,陈迁捡起沾满红白之物的步枪,单膝跪地,不顾枪托上的黏稠完成上弹,手指扣动扳机。 ‘嘭——!’ 随着沉闷的步枪枪声响起,稻田中,安南巡捕站着身影倒下一个。 换弹,上弹,瞄准,射击。 接受过数年完整的军事训练,且成绩名列前茅的陈迁展现出作为优秀军校毕业生的能力,几乎弹无虚发。 ‘嘭——!’ ‘嘭——!’ 最后一个安南巡捕见同伴都被击毙,彻底慌神,丢下手中武器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陈迁冷静的完成换弹动作,拉动枪栓完成上弹,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用力。 一声枪响过后,那道奔逃的身影倒下。 解决掉最后一人,陈迁丢下身上一切妨碍自己逃跑的东西,包括腰间的布袋子,手中的步枪,一个人在农田里狂奔。不知奔逃多久,从稻田跑进棉花地,从棉花地跳进水渠里。 浑身湿透的陈迁顾不上其他,直到跑不动为止。 躲在一个灌木丛中,耳边尽是虫鸣蛙叫,陈迁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躺在杂草地里气喘吁吁。 休息过后,陈迁找到一条马路,沿着马路走。 刚才的那一幕还在脑海中回荡,是什么让那些工人们携老扶幼自发组成人墙,如果不是那些工人挡住一部分特务,自己绝不会这样轻松脱身。 后怕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陈迁口中喃喃自语:“感谢工人爷爷们救命······” ······ 临近凌晨三点多,陈迁两条腿都快走断,这才走到上浦路的安全屋。 离开新民村后,陈迁并没有第一时间往上浦路的方向撤离,而是绕了一大截路,甚至在给农田供水的水渠里涉水,只为了隔绝气味。 巡捕房有警犬,早在上个世纪末期欧洲便开始使用警犬进行刑事侦查,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技术侦查工作。国内也有警犬,早在民国十几年便开始应用,不过大多数都是用于震慑的撕咬犬,纯种的外国货。 来到楼下,陈迁小心翼翼走到二楼尽头,蹲下身在门柱的砖缝里取出钥匙,推了一下门却没有推开。 屋内传来声音。 “谁?” “我。” 房门被拉出一道缝隙,屋内披着单衣的杨慧悄悄开门,点燃一盏油灯为其照明。 陈迁看着拿着一把菜刀的杨慧不明所以,这么快就搬进来了? 手中的菜刀依然没有放下,杨慧目光警惕性十足,她已经发现陈迁的秘密,待在这里只不过是想等陈迁回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走进卧室,下午不见的木板床又重新回来,床上铺着被卧。 “放下吧,你不嫌累吗?” 跟在后面的杨慧举着菜刀,单薄的身体故作坚强:“我哥哥去哪儿了?” 陈迁看着眼前惊慌失措,几乎要哭出声的杨慧,示意她将刀子放下。 “我接到消息,杨丰后天下午就到,你可以去北火车站接他。” “我哥哥在你手下是做什么的?” “情报人员,用你们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特务。”陈迁也不避讳,直言了当说明。 举着的菜刀缓缓放下,杨慧似乎接纳这个身份,将手中油灯放在木桌上,卷起木板床的铺盖放上椅子。一言不发踩着椅子找到天花板上的暗格,将里面的樟木箱子取出来。 “不害怕?” 吃力的将樟木箱子取出来,杨慧摇摇头。 陈迁好奇:“为什么?” “因为有靠山,我们一家的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不再担心饿肚子,也不会被人欺负。” “只是因为这个?” “您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您借钱给阿母看病,又如此照顾我们一家。您有什么用得上的只管吩咐,我们兄妹二人必当舍身相报。” 杨慧将樟木箱子里的衣物和武器证件全部取出来,拿出陈迁在特务处的证件,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 “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又是保护我们的靠山,如果没有您,我们一家只能像其他人那样活的不如狗。而且我只要知道哥哥安全就好,抱歉看了一眼您的证件,少校是很大的官。” 脱下身上湿透的灰色长袍,解开下巴上用以遮盖胡须的伪装,陈迁无故发笑。他预想过好几种方式来解释,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根本无需自己解释太多。 杨慧一双乌溜的大眼睛盯着陈迁:“您笑什么,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活着已经是很难的事情。” “不是,麻烦出去,我换衣服。” 杨慧点点头:“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桌上,我会帮您洗干净的。” 陈迁说道:“偷了我的钱也别白拿,待会儿天亮之后帮我去买一瓶酒和一瓶花露水,再买一双新布鞋,知道吗?” “嗯?” “按我的吩咐做便好。” 杨慧若有所思走出去,忽然脚步停下回头问:“茉莉香的花露水可以吗?” “嗯?”陈迁愣住。 “用不完的话,可以送给我吗?”杨慧腼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