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讯收发室房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特务戒备,防止有人闯入。 房间内,电讯组组长正在埋头破译电文,陈迁站在他身旁将所有流程尽收眼底,只要获得密码本,陈迁就可以破译特务处最高等级的三级密电,只不过密码本由电讯组两位组长才有。 从家里被人拽出来,得知是三级密电,电讯组组长也不敢耽搁。 不多时,三级密电被破译,电讯组组长将破译后的电文交由陈迁。 “长官,这是电文内容。” “辛苦了。” 陈迁点点头接过电文,随手掏了一个红包丢给他,说是值班人员才有的福利。红包到手,虽然被人从家里拽出来,电讯组的组长也不好多说什么,拱手一谢,嘴里说着吉祥话。 随意坐在收发室的椅子上,陈迁查看电文内容。 电文只有短短几句话:明日抵沪,沪上区部一应人员取消假期,此令——周伟龙。 合上电文本,陈迁说道:“回电本部,收到。用三级密电回电。” “是。”电讯组组长开始回电。 离开电讯收发室,马不停蹄召集值班人员,让他们各自通知所属科室负责人,今晚之前必须通报到位。 明天六点前,无论在天南地北什么地方,必须都回来上班。 迟到者按军令论处,决不留情! 取消假期,想必是有重要情况,陈迁想了想,大概是关于红党那位高级干部来沪做双方合作的前期准备工作,只有这一件事能让周伟龙取消假期。 这样重要的事情,而且对方又是一名情报保卫工作的老手,统领红党的情报系统,大概戴春风也会闻讯而来。 陈迁有预感,在沪上将会掀起两大情报系统的暗中交锋,这不仅仅是一次简简单单交锋。谁能在情报方面占据有利,谁就能在商谈合作事宜上得到更大的好处。 不过按照红党那群人的秉性,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们会一概妥协。 区部这边,陈迁下令取消假期,其他人可以明天上班,但是各科室的负责人必须今晚就要来点卯。 被取消假期,下午便有不少科室的负责人回到区部来找陈迁,想要打听一下风声。 “子升老弟,大过年的什么事如此紧要,我看各科室的干部都回来了?” 赵理君走进陈迁的办公室,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打探消息,手里提着几罐奶粉放在茶几上。 “过年值班你辛苦了,百利公司的奶粉,英国货。” “大过年的你也知道我辛苦,提两瓶好酒啊,拎几罐奶粉干嘛?”陈迁不满的说。 坐在沙发上,赵理君似乎是昨晚酒喝多了,躺在上面没有动弹的心思。 “其他人送给我的,太多了给你送两罐。” 陈迁拿起奶粉罐子:“好家伙,母味粉,您老可真疼兄弟我。” “哎呀。”赵理君不耐烦的挥挥手:“都一个味,干嘛计较这些,劳烦给我打盆热水烫烫脸。” “得令,赵老爷。” 出门叫来小双去锅炉房接一壶热水,回头一看赵理君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陈迁从柜子里找来毛毯给他披上,将火盆烧旺些。 拎着热水壶的小双走进来,见赵理君已经睡着,陈迁将桌上的奶粉拿了两罐送给小双,貌似她挺喜欢喝奶粉的。 这年头沪上有钱人家都用奶粉,而亲子喂养被视为愚蠢落后的行为,当然少不了洋人公司的造势,他们为了销售奶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奶粉喂养的好处,贬低亲自喂养是愚昧的象征。 有时候落后,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对此陈迁深有感悟。 下午四点多,陈迁见各科室的负责人差不多来齐,其他几个不能到场的干部都在乡下或者老家,一时半会儿也难以通知到位,但凡在沪上的特务头目都基本到齐。 陈迁拿着登记表点卯,让考核股的特务对迟到的人全部记过,扣罚三个月福利补贴。 没来的人自认倒霉,这年头又没有快捷通知手段。 黄昏时,陈迁到点下班,叫醒在自己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赵理君,给他递去一块热毛巾。 “回家睡去,下班了。” 接过陈迁递来的热毛巾,睡眼惺忪的赵理君打着哈欠。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呢?” 陈迁抽着烟:“明天周长官抵沪,下令区部内一概人员取消假期,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您老明天去问周长官吧。” “唉~~~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歇会儿。” “喝酒去不?” 赵理君连忙摆手:“昨晚喝多了,再喝老子就要战死酒场了,改日改日。” “行,麻利点,老子要锁门了。”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赵理君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站在楼梯口等待,锁好办公室的门,陈迁拎着奶粉和他一起下楼。 扶着栏杆,陈迁若无其事的说:“快打仗了。” “啊?”没睡好的赵理君立刻清醒过来:“你小子乱嚷嚷什么,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要打仗了,跟谁打,别吓唬老子。” “我得到一桩情报,日寇方面正在大规模出售债劵,单是沪上的白俄人就集资数十万元购买他们的债劵,利率据说很高。” “你没买?” 陈迁翻了个白眼:“酒喝多了是吧?” 赵理君停下脚步,左右见四周无人:“向上面汇报了吗?” “准备明天当面向周长官汇报,若是战事爆发,你我兄弟二人怕是好日子就到头了。” 丢下一句话,陈迁不顾身后瞠目结舌的赵理君,自顾自下楼离开区部。 离开静安寺路,陈迁没有在牛二候客的老地方看见他,越是节日期间,黄包车的生意便越好,他不会错过赚钱的好日子。 路边随手拦下一辆黄包车,陈迁坐着车子远去。 ······ “筱棠,吃晚饭了。”系着围裙的孙兴月朝外面大声叫喊。 家门口。 李屹然正领着孩子在放鞭炮,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筱棠甚至主动拿起长香点燃鞭炮,听见耳边传来鞭炮声,乐的哈哈大笑。 “我说你们父女俩是不是叫不动,吃饭不知道,大过年别逼我生气好不好?” “好好好,就来了。” 李屹然抱起筱棠:“洗手吃饭,妈妈生气了。” “再放一个,再放一个嘛,爸爸好不好?”筱棠在他怀中撒娇。 “那就再放一个。” 随着‘啪’的一声,心满意足的筱棠跑回屋内吃饭,而李屹然并没有进屋。 不多时,气呼呼的孙兴月拿着扫把走出门:“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吃饭不知道吗?” 门口外的巷子里,李屹然提着几罐奶粉朝家中走去。 “奶粉从哪儿来的?”孙兴月好奇的问。 李屹然随口说道:“一个朋友来拜年,本来想留他吃饭,可他有急事就走了。” “洗手吃饭,菜都凉了。” “知道了,亲爱的。” 孙兴月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肉麻死了,瞎嚷嚷什么。” 说罢,转身时脸颊浮现出一丝红晕,李屹然跟在后面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