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陈迁脑子如同受到撞击一般愣在原地。 “我去你***,老王八蛋找死是不是!” 拿起桌上的茶杯,陈迁狠狠砸在地上。 门外刚刚去打水的小双愣住,害怕贸然走进去会被陈迁迁怒,端着搪瓷盆,小双是进去也不好,站着也不是。 刚刚聂存报告,刺客使用的手枪跟之前督办古物走私案有联系,磨掉枪管编号的痕迹如出一辙,现在铜锁又汇报情况,说之前梁鸿志去见过迟雅堂。 这个梁鸿志可是个有名人物,当年袁大头当复辟帝制他还是请愿人之一,早年间就是一个媚日分子。 本来陈迁还不知道这个人,之前林岳松代表市立博物馆发表演讲,发布一批暗中走私贩卖古物的,这个梁鸿志就是其中之一。 能被林岳松记恨上,并且公开谴责,原因是他当年在北洋政府时期不知从哪儿弄到一副唐代阎立本的《四夷朝贡图》,并且高价卖给日本商人,得到数十万元。 林岳松之所以公开谴责他,正是因为这老王八蛋如今正在沪上当寓公,最近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三十六件宋代珍稀古物,号称‘三十六宋斋主’。 这时,从侦查大队看守所赶来的聂存跑来,手里拿着羁押移交文件,跑进办公室后累的气喘吁吁,趴在沙发上抬不起头。 “长官,羁押文件。” 陈迁脸色铁青接过文件,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署名签字,最后盖上印章。 窗外的天空已然黯淡下来,夜空中数点繁星闪烁,忽然一阵乌云飘过,窗外下起点点细雨。 合上文件,陈迁闭眼凝神。 ······ 夜晚的沪上依旧热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黑压压的天空倒映成橘红色。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远在西安的事变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租界内的醉生梦死,这片土地百余年间无论怎样变换大王旗,对于租界内那些名流富商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城头变换大王旗,他们还是他们,短时间内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 失去一个蒋光头,还有另一个可代替的人,也必然有求于他们。列强热衷于看见国内分裂,只有国内继续分裂动荡,他们才能摄取到更多的利益。 土地上的财富人口,土地下的矿产物资,他们予取予夺。 法租界,马思南路。 马路两侧的梧桐树,精美幽静的花园洋房。 黑夜中细雨弥漫,在其中一栋洋房内灯火通明,一个身材臃肿肥胖,衣着华贵,年龄估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坐在桌子上搓麻将,桌上其他三人皆为女性。 年轻尚轻的是他的女儿,另外两位则是他的妾侍。 “幺鸡。” “八万。” 正当梁鸿志在享受之时,外面有人敲门,仆人听见敲门声立刻去查看。 房门打开,仆人疑惑不已的看向外面站立的一群人,他们穿着黑色雨衣,站立在细雨中。还没等仆人询问,身穿黑色雨衣的特务们便冲进去,屋内顿时鸡飞狗跳。 陈迁冷着脸,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去,屋内的护卫闻讯赶来,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陈迁抬手就是一枪。 手枪安装消声器,虽然在屋内的声音与以往并无两样,但在外面绝对听不见。 ‘砰!’ ‘砰——!’ “杀人了!” 一个仆人大声叫喊着,陈迁抬手一枪,将她身旁站立的护卫击毙。 特务们持枪上楼进行检查,很快便控制住整栋花园洋房,门口两个特务在警戒站岗。外面的细雨霏霏,将整栋花园洋房内发生的一切掩盖住。 坐在客厅麻将桌前的梁鸿志面带恐惧,而他的妻女们早已吓的花容失色,抱在一起哭泣,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害怕枪膛内的子弹会射向自己。 陈迁拎着手枪走到梁鸿志面前,揭开头顶的雨帽,饶有兴致拿起桌上用象牙制成的麻将把玩。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话语落地,陈迁拿起桌上的麻将塞进梁鸿志嘴中,用枪柄狠狠的砸在他脑袋上,顿时鲜血直冒。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梁鸿志摔倒在地,捂着头顶冒出鲜血的伤口,不停的往后退。 惊恐不已的梁鸿志说道:“你们要什么,二楼卧室衣帽间里有一个保险柜,里面有二十两金条,还有五万元法币,你们求财就拿去。” “怕了?”陈迁蹲下身问。 “你们是谁?” “皖系福安系祸首之一,听说你最近跟前朝的遗老遗少打的火热,还跟日本人有联系,想干什么?” 梁鸿志心有所觉:“你们是国民政府的人,我跟你们委员长是旧识,内政部里有不少人是我的老朋友。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上面降罪下来?” 陈迁抬起手枪:“来,张大嘴,赏你一颗花生米吃吃。” “我知道了。” 梁鸿志突然想到什么,得意一笑:“老夫与张汉生他父亲是老相识,如今你们委员长身陷囹圄,想要老夫出面去说情。也罢,老夫与张雨亭还是有些交情,想必张汉生也会卖一个面子。 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有老夫出面,此事定然好解决。” 陈迁挠挠头:“你有什么见解?” “将你们稽查到的一部分古物还给我,老夫就愿意帮你们这个忙。” 闻言,在场的特务连同陈迁都愣住,这老东西在说什么? 陈迁半晌没反应过来,感情上次稽查的千余件古物有你老小子的份,死到临头还要坐地起价,真不愧是老汉奸。连蒋光头都看不上的蠢货,当年居然能当北洋政府秘书长。 传闻抗战结束,这老东西被判汉奸罪处死,判刑的法官暗中表示若给予二十两黄金,愿意改判死刑为二十年有期徒刑,结果这老东西说只需要五两便足够,当即被判死刑。 陈迁没空和他打双簧,站起身将枪口对准梁鸿志:“市政府教育处督学迟雅堂,给你十秒钟回答,不然就一辈子别说话。” “迟雅堂?” 梁鸿志瞬间醍醐灌顶:“不是我派人刺杀他的,他的死与老夫无关,老夫只是受人之托邀请他前往满洲任职,可是迟雅堂没有答应。之后老夫并无与他有联系,此事与我无关。” “你从哪儿得到有人刺杀他,还知道他已经死了?”陈迁表情怪异。 “啊?” 陈迁移动枪口,对准梁鸿志的妻女:“受谁之托,担任什么职务。” “淞社,邀请迟雅堂前往满洲国担任教育部文化教化专员。” 梁鸿志忙不迭说:“邀请未果后,迟雅堂将老夫赶出去,还说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定要向政府检举我,后来老夫向淞社的人告知。他们说迟雅堂不识时务,留着也是祸害,不能让他上报政府。 老夫早已不问政事,一心只想安然度日,绝无反对政府之意,还望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