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钱,陈迁也不好意思拒绝。 人情世故这方面逃不过去的,不帮会让同僚以为自己不近人情,帮了才更好融入团体。 当场,陈迁在桌上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部门的名称。 区部自然是不能进的,往区部安排亲戚,而且还是没有经过培训的新手,王新衡估计能把陈迁骂个狗血淋头,但其他外勤部门可以安排进去。 一个是闸北组,行动队、侦缉队、交通股等等部门,随便挑一个陈迁都能安排,另一个是区部行动组,当然外勤小组,不过进去要接受行动术的培训,只要跟赵理君写个条子就行。 宋广迎选了半天,似乎是觉得赵理君的行动组虽然立功机会比较多,但是危险性太大,于是自作主张选了闸北组统计股,觉得统计股安全。 见他选中统计股,陈迁也不说别的,将纸张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陈迁说道:“按照规定你要写一个担保书,让你外甥等通知,我会向闸北组发函。” “明白,明白。” 宋广迎忙不迭点头答应:“属下已经写好了,还请过目。” 在特务处内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其成员介绍,或者黄埔军校及各分校人员,他们加入特务处的人要审核标准要宽松,但管理要严格。非成员介绍,且不是黄埔军校及各分校人员,审核标准要严格,管理要宽松。 宋广迎担保他的外甥,基本上不用特别严格的审核,只要是个人就能加入特务处。 当然也是为了好掌控,管理严格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执行危险任务,这些人碍于连坐牵连担保人,遇事会竭尽全力。 见陈迁将担保书收下,宋广迎心满意足的离开。 带着材料,陈迁先是去一趟机要室,将宋广迎外甥的个人身份资料还有担保书一起封存,顺带调戏一番机要室文书员小双。 面对媚眼频抛的小双,陈迁顶不住落荒而逃,对方可不是什么怀春少女,没事揩揩油可以,真要弄出人命关天的事情,陈迁哭都没地方哭。 去了趟王新衡的办公室,却被他的值班秘书告知早已经下班回家,陈迁将资料报告丢给他的秘书,感慨当长官真好,下班从不看时间。 走出区部的小洋楼,陈迁站在前院小花园中抬头看向落日。 落日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正当陈迁感慨万千时,只见小洋楼外面停下一辆小汽车,赵理君和郭德成从车上下来,前者二话不说搂着陈迁肩膀哈哈大笑。 “子升老弟,老子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差点让你跑了。” 陈迁笑骂道:“我能跑到何处去?” 赵理君搂着陈迁肩膀:“走!” “去哪儿?” 一旁的郭德成笑着解释道:“自然是庆功酒,上面正式嘉奖令还未下来,咱们哥几个先喝一顿再说。” 自知逃不过的陈迁只好随波逐流,只求这俩王八蛋别喝醉,不然又得是自己掏钱付账。 “对了,把聂存那小子叫上,他还蛮不错的。”陈迁说道。 “他?” 郭德成看了眼赵理君,似乎这场庆功酒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聂存。 “哈哈哈。”赵理君爽朗一笑:“自然自然,老郭你去看看聂存走了没。” “好。” 随后,郭德成走进小洋楼里去找人。 目睹这一幕的陈迁并未言语,很显然赵理君和郭德成从心底里就看不起聂存,即使他曾经是两人的手下,又是防谍股副股长,在他们两人眼中聂存只不过是溜须拍马的小人。 此刻陈迁也明白为什么聂存见到自己时为何会攀交情,或许这就是小人物的无奈,背后没有靠山和团体存在,只能迎合奉承长官。 郭德成去的匆匆,来的匆匆,见到陈迁后随口说了句他不在,或许早已下班回家。 对此,陈迁并未反驳。 因为他刚刚从小洋楼里出来,路过防谍股办公室时还看见聂存正在伏案书写材料。 ······ 深夜。 赫德路白俄公寓楼下。 陈迁醉醺醺从小汽车上下来,挥手和赵理君等人告别。 汽车留下一阵难闻的劣质燃油未充分燃烧过后的黑烟,一脚油门消失在夜色中的公路上。 弯腰扶手靠在一颗路边绿化树旁,陈迁忍不住吐起来,吐完之后擦拭嘴唇,晕晕乎乎走向公寓楼。顺着楼梯往上走,陈迁来到租住的房门前。 门口板凳上放着一张纸条,陈迁拿起来看了眼,是白俄房东老太太的侄子马佐夫留下的,好像是有人来找自己,但是自己并不在家。 走廊上的路灯昏暗,陈迁走进屋内,来到卧室书桌,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查看。 看完纸条内容后,陈迁将其点燃销毁。 对方说自己是‘唐家故人’,这是陈迁与李屹然之间的紧急联络暗号,莫非是对方有要事找自己,陈迁走去盥洗室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 一般情况下李屹然绝不会找上门,而且还留下这样的暗语,看来是有紧急情况。 晕晕乎乎的陈迁酒醒了一半,将自行车推出来,搬下楼后着急忙慌离开公寓楼。安全起见,陈迁并未第一时间前往他家,而是在一个深夜路边摊喝了碗虾滑云吞。 这家路边摊在自己搬到这里时就存在,陈迁醒了醒酒,细心的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确定安全后又特意绕了个圈子,来到李屹然家中时已然凌晨两点多。 陈迁一敲门,房门便被打开,显然李屹然害怕错过一直在等候。 “怎么回事儿?” 李屹然帮忙将自行车抬进屋内:“进屋再说。” 站在门外,李屹然观察四周,见无人出现后关上房门。 一进门,李屹然就闻到陈迁身上满身的酒气,给他倒杯热茶。 “你这是喝了多少?” 陈迁瘫坐在藤椅上有气无力:“庆功酒,这还是头一茬,过两天还要喝。” “庆功酒?”李屹然若有所思。 “租界北区江丽纸厂。” 李屹然大骇:“这是你做的?” 陈迁自嘲一笑:“听命而已,难道我能拒绝?” 对此,李屹然不再询问其具体情况。 今天整个沪上报纸的头版都是江丽纸厂十余人被集体屠杀,连同巡捕房的巡捕都死伤惨重,他在报社工作,也听闻死伤之人一部分是日寇特工。 躺在藤椅上,陈迁问道:“什么事需要你急着找我? 对了,你那个学生王武考验通过,你有空去跟他说一声。即日起就是‘书生小组’正式成员,特授‘下士情报员’军衔,赏一百元奖金。 还有你,特授‘准尉情报员’军衔,已经是很大的官了。” 说着说着,陈迁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法币,随手丢在茶几上。 李屹然默默拿起,将此事记在心中:“组织上近日有几位伤员来沪,目前被安置在乡下,这些伤员都是从山上下来的,急需治疗。 您能不能帮助我们,这些伤员都是为了千千万万······” “停停停。” 陈迁翻了个白眼:“别对我念紧箍咒,要医生还是要药品?” 李屹然吃了个瘪,对于陈迁的冥顽不灵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都需要。” 陈迁瞬间坐起身:“医生不好找,我尽量给你找一个;药品方面,不用你操心,我来解决。正好我这几天有空,小事一桩。” 李屹然默默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小黄鱼,看向陈迁的脸充满拘谨和讨好,这条小黄鱼还是陈迁丢给他的,现在似乎又要回到他手里。 陈迁一动不动盯着他看,被如此注视,李屹然有些不好意思。 “收着吧,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没下贱到这个地步拿你们的钱,留着给伤员买几只老母鸡补身体用吧。” 李屹然尴尬一笑。 陈迁又说了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朱掌柜的意思。如果是你的意思,麻烦等我走后,您老抽自己一巴掌。要是朱掌柜的意思,烦请转告他。 我***他***,你***的***,干****。 记住,语气一定要严肃,感情要模仿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