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寺庙前。 　　 陈迁倚在路边一棵树下抽烟，在街角处，一名卖烟的小贩边走边兜售。兜售叫卖声断断续续，有时持续好几声，有时只叫那么一两声。 　　 陈迁就这么看着，在路人眼里或许他是一名无聊的过客，但在情报特工眼中，便被赋予一些意义。哑巴蜷缩在路边，眼神盯着路过行人，当看见那些携带香烛准备进寺庙内拜神求佛的香客，抬起他的手，嘴里咿咿啊啊乞讨。 　　 那名卖烟的小贩在静安寺前兜了一圈之后，不急不缓的离开，走进一条幽深的小巷里。 　　 不多时，寺庙前的空地上多了一位算命先生。 　　 陈迁走过去，坐在算命先生面前。 　　 “你还会算命？” 　　 戴着狗皮帽子的算命先生自顾自从布兜里取出算筹，交给陈迁，他布兜里的东西倒是齐全的很。附近的同行们似乎也没有赶走他的意思，在这个野狗都要划分地盘的沪上，能看出面前的算命先生是这里的常客。 　　 数年不见，聂存整个人似乎变了一副模样，依稀记得当年这小子还是梳着大背油头，脚踩牛皮皮鞋的时髦青年。现在他的大背头不见，利落的平头捎带白发，眼眶发黑，很是老态龙钟。 　　 陈迁能看出来他没有化妆，只是潜伏在沪五年后，硬生生被高压生活逼成这样，特别是两任沪上区区长叛逃的叛逃，被捕的被捕。 　　 “总得学点手艺讨口饭吃，我还是挺灵验的。”聂存说。 　　 “算算仕途。” 　　 摇了摇竹筒，陈迁取出一枚算筹交给聂存，后者假模假样看了一眼，而后继续从腰间布兜掏东西，是一本粗制滥造印刷的《栏江网》，四柱八字命理学古籍经典，取“横江置网，一网打尽”的意思。 　　 眯着眼翻了几页，聂存砸吧嘴：“先生仕途正好，不过缺一助力旺星，若能得此人，日后定可平步青云，直上九重天。” 　　 “少自吹自擂，跟王区长见过面了？”陈迁问。 　　 “见了，都是老熟人，很难想象王新衡居然会来沪上，我们都以为是您。” 　　 “我也来了。” 　　 聂存问：“他呢？” 　　 “他可比我更平步青云，三权尽握，沪上党部、局本部直属组、救国军、青年团，连CC一部分人都要听命于他。我只是负责沪上区和淞沪地区救国军，蒋大公子和上峰撮合的，CC再不愿意也不能脱离党组织。 　　 他可比咱们舒服多了，蒋大公子给钱给人，准备重整多派，把他推出去当话事人。” 　　 “哼，名头大的很，问题是咱们有人吗，那些野猫野狗谁听他的？” 　　 “嗯哼？” 　　 环顾四周，聂存立刻明白，只要有陈迁在沪上坐镇，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人即使再不愿意，也得比较比较自己和陈迁的拳头谁更大，在经历去年那场地下战场全面失败后，各派自保都成问题，而陈迁以绝对强势宣告军统卷土重来。 　　 翻看手里那本翻毛边的命学经典古迹，聂存从书中夹层取出一张纸，上面都是他所调查的结果。很多人被捕被杀，但也有一部分人活下来，这些聂存是经过审查之后才确定的安全人员，还有一部分备用物资仓库位置。 　　 狡兔三窟，这些都是陈迁曾经布置下，离开沪上之后交由聂存管理，独立于沪上区。 　　 聂存说：“王新衡让我负责调查统筹，忙了好几个月才统计出来的，而且我还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赵理君曾经秘密安排的一个秘密仓库，这家伙当年带着郭德成跑了，把东西交给我看管。行动组的秘密仓库，里面堆满各种急需物资，绝对会让你眼花缭乱。” 　　 听得赵理君的名字，陈迁不由得嗤笑一声。 　　 “哼哼~~~” 　　 聂存问：“怎么了？” 　　 “在来沪上之前，我收到赵理君发来的密函，让我帮他脱罪。这小子在洛阳杀了CC系行政督察专员，已经被战区军法处逮捕，状纸都送到领袖桌前。” 　　 “哦，那他死定了。” 　　 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聂存对于这位曾经的老长官没多少好印象，虽然赵理君为人仗义慷慨讲义气，但那是对他认定的朋友，显然当时的聂存不够格让赵理君高看一眼。 　　 将情报收下，陈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不动声色交给聂存，后者捏了捏信封，发现里面有两根条状物和厚厚的纸张，急忙揣进口袋。 　　 聂存喜笑颜开：“还是您出手大方，我刚才还盘算今天要是没开张，就准备喝点凉水睡一觉。TMD日本人，垄断粮油物资，混合面吃的拉屎都拉不出来。” 　　 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陈迁站起身丢给他：“私人赞助，给你买泻药。” 　　 “多谢了。” 　　 接住银元，聂存在手里把玩摸索，而后继续坐在原地翻看那本发毛边的古籍。 　　 不多时。 　　 那名贩卖香烟的小贩吆喝着，慢悠悠来到聂存身旁，从烟架子上取出一包大前门香烟丢给他，而聂存将手里那枚银元丢给小贩。 　　 坐在小板凳上，冉剑激动到口齿不清：“他~~~他是，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是滴，你以后不用打地铺了，给咱们送经费的。” 　　 ······ 　　 离开静安寺，在身后不近不远十几米的距离，哑巴不急不缓跟在陈迁身后，而骑着自行车的陈迁也有意放缓车速。 　　 拐进一个街巷，陈迁找了一家露天剃头匠，给了几个铜板镍币，让老板好好把哑巴拾掇拾掇，又在路边售卖二手衣物的摊子上，给哑巴买了一身从死人身上扒下来，洗干净后售卖的衣物。 　　 让在弄堂里找了一处水管子，花了几个铜子，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哑巴这才算个人。 　　 坐在自行车上，陈迁给他递了一根烟。 　　 “啊啊啊。”哑巴摆摆手示意不会。 　　 自顾自抽起来，陈迁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走吧，跟着我，咱们继续去送钱，完事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 　　 “啊啊啊~~~” 　　 哑巴依旧这样喊着，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他现在不是无人可要的废物，而是重新找到团体的恶鬼。陈迁知道哑巴是个杀人好手，他曾经好几次被哑巴用刀抵在身体要害部位，那是必死无疑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