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痛苦,我的母亲死了,在我当上伪政府警局侦查科科长的时候,她自杀了。” 王武捂着脑袋,他想将一切都发泄出去,找一个愿意倾听的人,说出他心中的悲伤。 王武不想找老师李屹然,他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不是想找一位父亲安慰和一位母亲的拥抱,那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永远活在老师温暖的羽翼下。 “孩子,你该长大了,我不适合当你倾诉的对象。”陈迁说。 “谢谢。” 王武说:“这句话让我成长了,虽然很冰冷。” “实话实说而已。” 端起茶杯,王武吹了口气,小口品了下。 静静的看着洋泾浜上的货船和人流,这家茶馆颇有闹市取静的意味,事实上这家茶馆是专门用来供江湖人、生意人谈事情的地方。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资料,是陈迁需要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他就可以像地府的判官那样,驱使军统的小鬼们将那些汉奸卖国贼带下去。现在陈迁有很多小鬼供以驱使,那些人甘愿前仆后继去死,他在广德县训练了一百多精锐行动人员,花了好几个月。 拿起文件资料翻看片刻,陈迁抬起头:“上面还差了一个人。” “谁?不可能。”王武紧张起来。 “你!” 陈迁放下文件资料训斥道:“看来你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若是这份文件被日伪情报部门获取,而你恰恰不在其中,想想吧,后果绝对不是你愿意看见的。 蠢货,李屹然那么一个精明的人物,居然教出你这么一个蠢货。现在你让我觉得犯下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居然亲自和你见面,你果然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 “拿着这东西,我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是让日本人动手。” 脸色惨白,几秒钟后王武发现自己给‘先生’留下的印象太过恶劣,居然犯下这样一个愚蠢的低级错误。 站起身,陈迁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耳光声很响亮,王武有些崩溃。 “孩子,你该长大了!我是来拿东西的,不是听你发牢骚,你该学着隐藏自己的一切。”陈迁冷哼一声,拿着文件便离开茶室。 王武有些崩溃,可陈迁已经离开。 “先生、先生~~~” 像是一个挫败者,敌人从未让他如此感到羞愧和无能,但陈迁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蠢货,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被打一巴掌不疼,可自己被否认,才是王武最疼痛的。 离开茶室,拐过几个路口,陈迁上了一辆小汽车钻进去,开车的是杨丰。 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他的老师是大地和山川。 自己不长大,敌人不会让他长大,陈迁会逼着他长大。希望这次他能得到一个教训,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潜伏人员,一名真正的情报人员。 ······ 离开后,陈迁前往武胜路齐乐里弄。 就在跑马场附近,他在那里买下一栋二层小楼,专门用以充当办公地点,不然有些东西难以掩盖。那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楼,在弄堂最深处。 走进小楼,聂存已经等了很久。 陈迁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书房:“你现在该告诉我是谁的命令,至少我不会让你拿着自制炸药,去干那种九死一生的活儿。” “王新衡。” “嗯哼,还有呢?” 聂存跟上去,小声说:“那个人是他亲自任命的,您应该知道,对方在当年还帮咱们打击过走私古董,王长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当年特务处沪上区扩充组织留下的后遗症。” “这没什么见不得人,赵理君拿武器弹药跟日本人换大烟,也没见戴老板把他往死里弄,现在还到处奔走相告求情。我的那位好兄弟,怕是十死无生了。” 走在前面的杨丰推开书房的门,规规矩矩的靠边站,让两人走进去。 “诚然。” 聂存说:“虽然冉剑牺牲很可惜,但这是斗争所必须要有的牺牲,我跟他共事数年,心中的悲伤不会比您少,当得知他牺牲后,我甚至想过带人把他的尸体抢回来。 这次是意外,冉剑的炸弹一直很管用,不然我不会放心让他执行这种危险任务。但这次他的炸弹威力小了很多,有几个漏网之鱼活了下来。” 陈迁坐在书房沙发上:“别把工作重心放在执行‘家法’上面,你现在该做的事情是监督团体内部,了解团体人员思想情况。 我不需要你这样一个老特工去干那种勾当,我在广德县训练了很多精锐行动人员,执行家法有很多人愿意参与,那群人在杀人方面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是。” 抑郁寡欢,聂存离开这里。 待其走后,杨丰说:“萧声声回来了,他这次去杭州是有收获的,弄回来一批生丝和丝绸品,在沪上丝市场转手一卖,赚了不少钱,关键是打通渠道。 我找遍能相信的人,从那些学生军官爹娘手里借来五万元,这还是我答应帮他们爹娘寄家书,一封家书真的能抵得上万金。” “哼!” 陈迁冷声道:“看来你还知道做点实事,我还以为你整天跟在廖玉燕屁股后面打转,跟一只哈巴狗似的。我让她和你假扮夫妻,这事已经够让我恶心了。 求求你别小头控制大头,现在是在沦陷区,是日伪情报部门最为猖獗的沪上,难不成你还想给我弄出一个外甥出来?” 羞愧的摸了摸脸,杨丰问:“谁跟您说的,这些天我一直忙着筹措经费,还要联络救国军总指挥部、江北留守团,连局本部的事情都要我来处理。 您应该去骂局本部的人,咱们新上任的总务处处长,他居然指使咱们去弄几百斤大闸蟹,说是中秋节发放给局本部各级干部,从沪上把几百斤大闸蟹弄去赣南,这事儿可不容易,我甚至跑去苏州一趟给他挑选螃蟹。 天哪,那些螃蟹居然能乘坐军机,他甚至嘱咐我明年弄一些鳗鱼苗。” 沉默以对。 片刻后,陈迁幽幽地说:“鳗鱼苗是要弄的,戴老板喜欢吃那玩意儿。” 杨丰哭诉起来:“这个总务组组长不好当,关键我还兼着您半个秘书室主任,而且上面已经半年多没有给咱们发放经费了。 咱们筹措的经费只能维持沪上区运转,但您还要组建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我现在都想去当拆白党,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富家太太手里弄些钱花花。” “该死的沈叔逸,他这个总务处长是吃屎的吗?”陈迁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