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项耐就把李忠民叫到了办公室。 “忠民啊,我听说你和名单上那个叫冯铃的共党,是大学同学?” 李忠民档案中的大学,和冯铃资料上写着的大学是同一个,这一点李忠民也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怎么应对。 只见李忠民毫无隐瞒,说道:“啊,她啊,当时在大学和我是一个系的,我以前对她有过好感,可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听说她参加了共党,我也就彻底死心了,昨天见名单上有她,我还是有点震惊的。没想到她也来了长春。” 项耐眯缝着眼睛紧盯向李忠民,说道:“哦?难道你当时没想过行动的时候要放她一马吗?” 李忠民苦笑一声,道:“哎,项站长说笑了,拿我的前途甚至生命去做那种一厢情愿的事,我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咯。只可惜啊,让她跑了,没能亲自和她过过招。” 项耐听了,起身安慰李忠民道:“对于行动失败,是我项耐的失职,我一定要揪出咱们站的内鬼!” 说罢,项耐锋一转,继续说道:“对了,忠民啊,上面的任命书下来了,暂命你为长春站行动处副处长,恭喜恭喜啊!昨天情况特殊,也没给你接风,正好这任命书也下来了,今晚春阳大酒店,咱们双喜临门!” 临近下班,项耐叫上了情报处,行动处,电讯处等几位领导,一同驾车开往了春阳大酒店。 酒店老板也是为这些人留了最豪华的包厢,一大桌子菜肴琳琅满目,红酒更是早已斟满酒杯。 众人来到酒店包厢内,按照主次分别落了座。 站长项耐率先提酒讲话,只见他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长春站的历史,然后开始长篇大论的说起自已在长春站的政绩,最后才把话题引到李忠民的身上。 当项耐讲完话饮尽了杯中酒,众人也跟着一饮而尽,之后便是轮到李忠民发言了,因为今天这场酒宴,就是特意为了给李忠民接风洗尘的。 李忠民先表达一番感谢之情,之后就开始表起了忠心。在他讲完话后,项耐提议众人轮流敬李忠民一杯。 两圈下去,酒量还不错的李忠民,虽然还未大醉,可却是也有了几分小醉。他不知道是长春站的人本就如此热情,还是他们有意灌醉自已,可无论是哪种情况,李忠民都知道,他不能再多喝了,他便开始装成大醉的样子。 “今,今晚,感感谢各位领导的,招,啊招待。”李忠民在说话时,故意表现的开始口齿不清,眼睛也迷离起来,坐在项耐右手边的他转过身去,拉起了项耐的手道:“站长啊,站长!你放心,以后在这长春站,你你你,你说向东,我绝不向西!” “哈哈,忠民啊,你醉了。”项耐不留痕迹的将手掌从李忠民手中抽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向旁边的秘书秦力使了个眼神。 如果说叶章是项耐在长春站内绝对信任的武将,那么这个秦力,就是他绝对信任的文臣。前两天秦力被项耐安排了一个秘密任务,今天才刚刚得空。 参加这个酒局之前,项耐已经提前交代好了秦力如此这般。 秦力收到项耐的信号后,只见他端着一杯酒,走到了李忠民面前笑道:“李处长,昨天你来的时候我还在外出办理任务,没有第一时间迎接你,可不要怪我呀!” 李忠民还是一脸醉相,同样端起酒杯,站起身子回道:“哈哈哈哈!小事小事,秦老弟啊,那个,你叫我秦大哥就行了,以后啊,咱们哥俩就好好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哥哥我是什么人了。”说罢,李忠民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他本不想再继续喝酒,可为了装样子,这杯酒他不得不喝。 秦力连忙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着,他也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下,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春秋:“李大哥,早就听说你是大学生,文化人。初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喏。”说着,他将手中的那本春秋递向了李忠民,继续道:“这是昨晚我路过一家叫雪舍的书店买的,当时那家店已经关门了,我还是求了半天,他才开门把这本书卖给我的呢。” 说到这,秦力装模做样的仔细瞧了瞧李忠民,又道:“哎?李大哥!昨晚我买完书走的时候,看见有个人影在那附近,和你可像了!” 秦力这句话给李忠民惊出了冷汗,他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难道昨晚自已真的被眼前的秦力撞见了?李忠民的脑子飞快运转,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秦力的话是在诈他,而且他们也没有掌握证据,要不然今天他自已就不会是坐在这里了。 得出结论后,李忠民反将秦力一局:“雪舍?你知不知道那家店老板冯铃是个共党!我说秦老弟,昨晚那个人要是我的话,我早就给他抓起来了!还至于让他们跑了!哎?不对啊秦老弟!你都去买书了,你怎么不直接把她抓回来!她可是共党啊!” 坐在主座的项耐全程都在观察着看似大醉的李忠民的面部表情,无论是李忠民的微表情,还是李忠民的回答,项耐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来我是多虑了。”项耐心中暗想。 随之,他打断二人的对话,指着秦力说道:“小秦,别乱说,咱们李处长昨晚是一直在站里的。”然后他又笑着对李忠民说:“忠民啊,这次抓捕共党的行动,我没有告诉小秦,况且昨晚情报还没有整理出来,他当时也不知道那家书店老板就是我们要抓捕的共党。” 秦力之所作自然是受项耐指示,所以项耐也理应出来为他解围。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李忠民踉跄着向秦力走近两步,接过了他手中的书,手搭在了秦力的肩膀上道:“那就谢谢了,秦老...”弟字还没有说出来,李忠民一声干呕,直接吐在了秦力的身上。 李忠民这一吐,可以说是既给了试探自已的秦力的一个下马威,又能在众人面前达成了李忠民想要的目的——我醉了。而且他这一举动,也确实成功的使众人都认为李忠民是真的醉了,没有人看出来这是他的故意而为。 秦力也没想到李忠民会来这么一下,直接愣在了原地。李忠民却装作大大咧咧:“醉了,醉了...那个,项站长,还有小秦啊,你们先喝着,喝着!我去个茅房,等会回来我们继续喝!”说罢,李忠民也不顾其他,直接迈着踉跄的步伐离开了包房。 席上几人看着他走出包房的背影,皆是笑着摇了摇头。 愣在那的秦力看着身上的污渍,不由得一脸恶心,他脱掉上衣,将那件脏衣服扔了出去。 同样喝的有些醉的叶章,此时也是来了兴致,他斜坐在安望书的对面,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安望书看,突然,叶章瞪起他那双圆眼,大声吼道:“姓安的,这次行动抓捕失败,是不是因为你就是那个内鬼啊!” 叶章是典型的“莽夫一个”,在他的世界里,书生就是百无一用。而情报处处长安望书恰好是一副书生模样,再加上有一次行动还因为安望书自已不会武功,间接导致叶章白白受了伤,所以叶章一直都看不上安望书这个人。 只不过这些年因为有项耐在中间一直压着叶章,所以叶章才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表现,这次趁着酒劲,叶章早已把项耐嘱咐他要和安望书好好配合的话忘在了脑后。 安望书还在笑着李忠民失态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叶章竟会把矛头指向他,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这么直白露骨,他的脸色不由铁青,拍着桌子起身大喊道:“叶章!你说什么呢!” 叶章几乎和安望书同时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叫道:“我说什么呢?那你倒是说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安望书听叶章如此问自已,想着昨天在惜春阁的春宵一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才说道:“我干什么去了还轮不到你来管!” 一直没有说话的项耐听着两个人争吵的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盘算,他觉得叶章的猜疑也不无道理,安望书本就是情报处处长,他是最有机会第一时间接触到整理出来的情报的人,而且他说昨晚去了惜春阁,又没有人能给他作证。正想着,只看那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说不出来了吧!他妈的,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等我给你抓到审讯室,好好伺候伺候你,看你说不说实话。”说着,叶章就要上去擒拿安望书。 安望书也不甘示弱,他不信叶章真的敢对自已动手,更何况项耐还在这里,他大吼道:“叶章!你动我一下试试!” “啪!”一声脆响,项耐将自已的酒杯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怒道:“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要是觉得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俩,趁早给我滚蛋!”他用极其凌厉的眼神看着两个人。 项耐的这一声怒吼,直接让叶章酒醒了大半。 略微清醒的叶章站在原地,虽然他心里不服气,可也知道自已刚才失了态,他怯怯的看了看项耐,尴尬的低下了头。 安望书一肚子火气,可还是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 虽然安望书不会武功,是个书生形象,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性格就是懦弱的,他向来喜欢在合适的机会下,放出一支致命的暗箭,叶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安望书暗暗记在了心里...... 项耐见两人冷静下来,淡淡说道:“望书啊,你不要往心里去,叶章他喝多了。” 随后他又看向叶章,用严肃的口气说道:“我告诉你叶章,你要是再喝完酒没有分寸,对我们自已人这样,我就撤你的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在这之前,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 刚刚说要出去上厕所的李忠民,出了包房门后并没有往厕所方向走去,而是趁人不注意,来到了这间包房隔壁的屋子。他本想偷听一下当他不在场时众人对他的言语,看看都有谁怀疑他是那个内鬼。 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两位处长的争吵,同时,他也知道了这两位大处长是谁也看不上谁,这在未来,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包房,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笑道:“哎呀?怎么了?都那么严肃干什么,继续喝啊!来来来。” 项耐笑道:“忠民啊,大家明天还都要工作,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徐恒,你先送他回家。” 李忠民想着如果继续夸张下去,未免有点画蛇添足,也就和众人告了别。 项耐则是被他的秘书秦力送回去的,车上,他吩咐秦力道:“你最近放下手中的工作,给我盯紧李忠民,我总感觉这小子不太简单。” 秦力犹豫了一下,问向项耐:“站长,要不要我直接...” 还没等秦力说完,项耐就否定了他的想法:“那样做的话,你也会暴露自已,别以为那些人都是傻子。” 项耐想了想,又对秦力悄悄交代了些什么。 只见秦力点了点头,开着车再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