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麻城离汉口不远,但是没有铁路,只能先步行,然后再搭乘马车,一直不停的走路,再换马车,李忠花了两天时间才到了麻城。 李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虽然刚刚跟赶路的老乡打听过,马家坡镇的具体位置,但是自已现在又没个地图啥的,根本不知道在哪个方向。 他只能先往人多的地方去,这里有很多赶集摆摊的商贩,李忠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一个老乡说,自已就是马家坡镇的村民,可以顺路带他去。 李忠就一直等到老乡收摊了,才坐着他的马车去往了马家坡镇。 路很不好走,坐的李忠屁股疼,他也边向老乡打听,马家坡镇是不是有一个岭上李村,老乡听后说是的。 “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乡下人,为啥要去那个地方,是走亲戚还是?” 老乡好奇的问着李忠。 “我确实是去走亲戚的。” 李忠回答道。 马车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老乡指着眼前的路,告诉李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了,李忠下车后,还扭了扭脖子,这车坐的太难受了,付过钱后,他就按照老乡的指点,一直往前走。 走了有一段路后,李忠不知道这路线对不对,这里这么偏僻,前面看样子不像有村庄,可别走错了,得找个人问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条路。 刚好前面有一位甩着长袖的大爷,正往自已这个方向走过来。 等大爷走到了自已跟前,李忠礼貌的问着大爷,岭上李村是不是在前面。 大爷仔细的看着李忠,好像自已认识。 “窝眼子你装什么糊涂,这么久没回来,我就不信你现在连自已家在哪都忘了。” 大爷兴奋的说道。 李忠想到自已说漏了嘴,千万别被发现了,还是先不要暴露了自已。 他接着说道:“我都这么久没来,村里变化好大,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方便就带一下我呗!” “好好好!你看你,读书读傻了,回家的路都能忘。” 大爷爽快的答应了,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印了红点的糍粑,递给了李忠。 “窝眼子,你这一路上肯定饿了,赶紧吃了。” 李忠确实肚子有点饿,拿起糍粑开始吃起来。 路上能碰到这么好的乡亲,李忠热泪盈眶的说道:“大爷你真是个好人,但是我不能白吃你的食物。” 说完就掏出一块大洋给大爷,大爷推着李忠表示不要钱,这是自已应该做的,然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老娘现在就你一个儿子,你几个哥哥都死在战场上了,我也是看到你老娘可怜,所以带你去看她,她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人陪着。” 李忠瞬间心里咯噔一下,胸口堵得慌,然后觉得嘴里的糍粑也不好吃了。 大爷看到李忠一直在发呆,就上前安慰着他说:“你这不是回来了?你老娘生活不就有盼头了吗?” “哎!咱们赶快走,带你去你老娘那里。” 大爷边说,边拉着李忠的手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母亲刚好在喂鸡,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赶紧过来一把拿起儿子的手,抓得紧紧的。 李忠也赶紧叫了一声娘,他的心砰砰跳,千万别把自已认出来了。 母亲也答应了一句“诶”,心里高兴极了。 接着拉着李忠到了屋子里,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桌子上的煤油灯,然后搬了个凳子,两人手拉着手坐在一起开始聊天。 “你三个哥哥去上海打仗,到现在都没消息,也不知道到是生是死,你姐姐跟着国民党军官跑了,听说是去了四川重庆那边,也没一点消息,你不在的这几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母亲边说边流泪,李忠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母亲的手。 母亲的手上全是皱纹,摸起来很粗糙,但是李忠还是握的紧紧的。 “你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每天能不能吃饱,冬天有没有棉衣穿。” 母亲开始心疼儿子起来。 李忠的回答都是自已什么都有,能吃饱穿暖,会照顾好自已,不用母亲担心。 母亲听完后人也舒畅了很多,放开了儿子的手,儿子回来了准备去点好吃的给儿子补补。 李忠看到后,也赶紧来帮忙。 母亲杀了一只鸡,然后炒了一碗青菜,中午两人就这样简单的吃了一顿。 李忠现在也非常想念自已的母亲,他能感觉到这位母亲对儿子深沉的爱,他发誓自已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母亲 ...... 下午有几个村民来了他家,他们听说几年没回来的窝眼子今天回来了,这在村里也算一件大事,纷纷跑过来看。 “看看窝眼子,大城市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身衣服,看着就很贵,还穿皮鞋,真是稀罕。”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李忠对他们只是笑着问了个好,也不敢多说话。 “窝眼子,打仗的时候机灵点,枪子可不长眼,你要是死了,你家老头子这么多田产谁来继承,还有你娘,也没人送终了。” 一位大婶指着他调侃着说道。 原来李忠的父亲是地主,家里有几十亩地,虽然他家是地主,但并不是那种每天吃着大鱼大肉的地主,父亲平时很节俭,因为他觉得儿子们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父亲把钱全都花在了儿子们的教育上了。 要数李忠最争气,从黄埔军校毕业后,就直接进入了军统工作。 ...... 晚上李忠睡在床上,能够听到远处轰隆隆的炮声,日本人马上要来了。 他立马担心起了母亲的安危,徐承义让自已把母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把母亲交给谁照顾呢? 要是自已以后不回来,日本人应该不会猜出来,万才秀(母亲姓名)的儿子是特务。 想想还是不行,村里人都知道自已在战场上打鬼子,万一出了汉奸,把自已出卖了,母亲肯定也跟着受牵连,还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他从母亲那打听到,李忠有一位朋友在麻城县警察署工作,和李忠关系很好,要不先把母亲交给他照顾? 李忠下午就去了麻城,找到了那位朋友,他叫赵汉云,他一见到李忠就把他抱住了,李忠就把自已的想法告诉了赵汉云,赵汉云听完后,立马就答应了,表示自已一定会好好照顾李忠母亲,让他不用担心,放心的去杀鬼子。 李忠还找他要了一个地址,准备以后有空就来看。 母亲的问题解决后,李忠赶忙回了家,准备告诉母女亲这件事。 一进门,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遭贼了一样。 母亲正在房间收拾,看到儿子回来了,然后告诉他,刚才来了一伙穿军装的人,进来就是翻箱倒柜,根本拦不住,到处乱翻,鸡也被抓走了,米也被抢走了。 李忠听母亲讲完后很生气,想到母亲说是穿军装的人,日本人还没过来,不可能是日本人,难道是国民党军? 没时间想了,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自已倒无所谓,母亲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得想办法搞的吃的。 李忠便来问母亲今晚咋办,明天早上还要赶路,不吃东西,怕是去不了麻城。 母亲让李忠不用担心,挨不了饿的,晚上有吃饭的地方。 原来自从李忠父亲走后,母亲就把家里的地,全都给了村民耕种,不收他们的地租。 有很多村民在家里藏了很多米,没被那帮人找到,刚刚就有村民过来,叫万才秀今晚来他家吃饭。 李忠晚上就跟着母亲来到了这户村民家中,看到桌子上菜也不多,一盘野菜,一盘辣椒,荤菜只有鱼,鱼看样子都是刚刚从河里抓的。 大叔说自已刚刚把米藏在后面地窖里,一般人找不到,所以今晚才有吃的。 李忠边吃鱼边谢谢大叔,他也不好意思多吃,这个时候大家都缺粮食,随便吃了一点就和母亲回来了。 明天上午得赶紧把母亲安顿好,这样自已走的才放心。 第二天一早,李忠就带着母亲来到了县城,把母亲托付给了赵汉云,然后把身上的大洋全给了赵汉云,只留了个路费,她告诉母亲自已会写信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还让赵汉云好好照顾母亲,赵汉云让李忠放心好了。 母亲也说自已在老赵这边很好,让她回去安心杀鬼子。 办完这些事情,李忠也放心了,就开始返回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