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郡主也丝毫不疑他的本事,听到他说已经做好,便连先坐上去试一试也不必,直接脱去了锦履,仅着宝袜地站了上去,悠荡了起来。 葡萄青绿的藤蔓将日光都映成了翠色,穿曳其中的小娘子仿佛林间成精的仙子。 “陆小郎君。” 小娘子越荡越高,仿佛要藉着这力飞迎上天。 她看起来开心极了,可看着那几乎快要垂直于地的木板,经过此处的于管家却只觉得心惊肉跳,腿都发软。 但无人在留意他。 “陆小郎君!” 耳旁风声猎猎,小郡主望着一直都在看她的陆云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如果我现在松开手,你能接住我吗?” 少年神色定定:“我能。” 小郡主笑了。 她使劲向后一荡,手指正要松开,突然,一阵仓皇的惊叫从不远处传来。 她扭过头。 是给卢梧枝送行李的一名仆役不慎将一个软笼翻倒,一条斑斓的有毒长蛇从中落地,在小径上极快地四处游蹿。 被这变故一打扰,小娘子的秋千慢了下来。 见她无碍,少年屈指呼哨。 正在附近树顶栖息的白鹞应声而翔,如闪电般疾冲下去,狠狠一口咬住蛇神,眨眼便将它重重甩砸到树干上。 待蛇从树腰滚落,已经再也无力动弹。 随后,白鹞便大摇大摆叼着蛇飞了回来,将这个半死不活的猎物送到了主人的脚下。 此时,听到了动静的卢梧枝也走出了院门。 也就在这时,小娘子的目光从那名打翻软笼的仆役身上移开,似乎刚刚看清受伤的就是她跟卢梧枝要的那条蓝身红尾蛇。 她的眼睛忽地一颤,作势就要跳下地。 可她才刚动,就被面前的陆云门扶住了。 少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静静地扶着她坐上秋千,半跪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锦履。 看了眼正在往这边跑近的卢梧枝,始终一声未发的小娘子低下头,仿佛心中有愧到不敢跟他对视。 卢梧枝将她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 但他什么也没说,抱起他的蛇就往回走。 走了两步,他停下,转头:“于伯,请让人快点将我的行李送进来,我要给我的蛇治伤。” 于管家看了眼世子,在他的默许下赶了过去,让那些跪着求饶的仆役快些起来、将其余的行李送进小楼。 —— 不久后,卢梧枝刚将为蛇上好药,陆云门就踏进了他敞着们的屋子,将手中一支偃月马球杖放至卢梧枝面前。 “这是外祖母刚刚叫人送来的。” 少年神色平静。 “此前外祖母找我,说松柏书院重阳的马球赛想要请九郎君前去,但你似乎心中有结,不愿前去。为此,外祖母想要我对你劝说一二。” 卢梧枝看着身旁那条还奄奄一息着的蛇,牙尖一咬,忽地冷笑起来。 “陆云门。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诚心来向你求教的?” 他盯着他。 “我是来跟你抢人的。” 他轻蔑地扬着笑:“你不可能没发现吧,阿柿跟我在一起时,比和你开心多了。我们意趣相投,秉性极合,我和她才是最合适的。现在她更喜欢你,不过是因为她先遇到的是你而已。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发现待在你身边的日子有多索然无味,她对你的喜欢会快速地流走。” 边笑,卢梧枝低下头,取出他放在袖中的那支掐丝金钗,轻轻地用指尖拨动着花框外的金箔片,唇角弯弯。 “只要等她对我的喜欢跟你差不多,我就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从你的手里、把她抢到我的身边。而你,却再也不会有得到她的机会了。” 说着,他抬起眼睛,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陆云门。 那一个瞬间,卢梧枝笑意骤滞,本能地心脏抽紧。 他几乎能够肯定,至少在那一刻,陆云门对他动了杀心。 “你们在做什么?” 小娘子捧着盒于管家给她填肚子的菊花甜散子,拿来分给陆小郎君吃。 “在说马球赛的事……” 极快地将金钗藏回袖中,卢梧枝掩饰着随口回答。 但小娘子的眼睛却一下子就睁得又大又亮:“马球?那是什么?” 卢梧枝浅色的瞳仁动了动。 这时,于管家叩门报称,有几位郎君带了字画、登门想请世子品鉴。 他们都是他母亲闺中好友们的子嗣,不好失礼不见,陆云门便让于管家将他们带去榴花园溪边的竹亭。 小娘子一听他又要离开,圆眼睛立马就耷拉了下去。 于管家见世子似乎要改主意,连忙挡到了阿柿面前,喜气洋洋地跟她讲:“之前量身给你定做的衣裳裙子里,不是有几件费工夫的一直没能送过来吗?刚刚我收到消息,东西已经到了府门外,正在往里搬,你马上就能看见喽!” 好说歹说,这才把小娘子劝回了屋子。 虽然是为了不让娇气的小娘子闹脾气,但于管家并没有说谎。没一会儿,许多的新衣裳就都被送了过来。 阿柿东挑西拣,换了一身新的,鸟雀衔枝的梅子色衫子,流云纹的黄裙,都衬得她更加肤白胜雪。 但小娘子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 她对着镜照了许久,随后拿出针线,在衫子上那只缺了些神采的鸟雀眼睛上补了几下。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阿柿欢呼着“陆小郎君”过去开了门,然后在见到是卢梧枝的一刹那就收起了笑,把门一关,转身坐回到了刚才的榻上。 但卢梧枝却还是走了进来,他把左手背在身后,同她隔着个小几,坐到了她旁边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