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一死他就知道了
关少溪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一切皆是推断,而且许多节点逻辑不通,思绪不畅。 他怕的是,对方所做的一切,皆是请君入瓮,在此守株待兔。 当然,这说明组织中出现了叛徒,对方知晓了一切。 关少溪在屋顶上趴了足足一个小时,见四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才缓缓起身,悄无声息的溜下地。 他决定赌! 往回走了三四里,拨开一片杂草丛,揭开一个盖子,钻了进去。 一合上盖子,里面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关少溪静静站了一会,稍稍适应一下黑暗,往前走了上十米,才打开防风打火机。 里面蜘蛛网密布,成群结队的老鼠吱呀乱窜。 他捏住鼻子,强忍着恶心不适,慢慢往前走。好在废弃的下水道还算干燥,积水不多。 半个多小时过去,才抵达小木楼的地底。 本来小木楼与下水道是不相通的,关少溪在挖地下室,无意间打通。 经过一番打造,便与地下室形成了一片,只隔着一道较厚的水泥门。 既然有下水道相连,加上防止人踏在上面,发出空洞回响,引人警觉,地下室挖得不大,刚好容得下四五人。 里面全是他的武器装备。他从中取出一把手枪,塞在后腰,一把军用匕首,绑在在小腿处。 关了打火机,他慢慢推开地下室厚厚的木板,一阵灰尘倾灌而下。他顿时满脸是灰,差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心为妙,钻出来前,他静静聆听屋里的动静。 死寂沉沉。 上了地面,此处是厨房的一角。他并没有完全合上木板,一旦形势不妙,可以从这逃生。 因一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地板上,是否有人走过的痕迹。 他脱掉皮鞋,一手拎鞋,一手握枪,蹑手蹑脚往楼梯上走。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洒在二楼地板上,一片银灰。 他放下皮鞋,贴近地面,眼睛就着月光扫视。 果然,二楼地板上有人的脚印,不多也不杂乱。 他慢慢摸近卧室,一个门敞开着,里面没人。另一个门关着,他侧身用手轻轻推了推,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关先生,你终于来了。” 关少溪一惊,低声问:“你是谁?军统的,还是76号的?” 里面的人轻声道:“蝉鸣同志,你可真难请。” 见他能叫出自已的代号,关少溪绷紧的心,稍稍一松,问:“你是谁?” 他并没让里面的人解释'云棋路37号',而是含糊其辞的问。 里面的人解说:“一女一男,为'娚',音为南方的'南','3'谐音山峰的'山',见到38号,你才会接头,对不对?” 关少溪这才一步跨了进去,但手中的枪仍没放下,质问: “为何不直接与我接触,再暗示于我?” 里面的人躺在床上没动,“我叫宣忠义,就是那传信之人,但人未死,只是受了伤。萧娟儿唬你的。” 关少溪虽有猜测,闻言仍是一惊,“萧娟儿是我们的人?” 宣忠义微微颔首道: “是。我行动不便,便让她用'食色性也'试探,你没回应,我一度以为不是你,是你父亲。 这也是萧娟儿急于订婚,入关家门的原因之一。” 关少溪生疑,“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与我父亲接触?” “萧娟儿也尝试过。现在看来,你父亲根本不知此接头暗语,没反应很自然。 情急之下,我让萧娟儿用'死投'的方式,在'刺儿李'里,塞了个蜡丸,试探你的反应。 若不是你,你也只会当个恶作剧对待。或者可因此惊动你父亲。 没想到,你居然同萧娟儿讲了蜡丸里的内容,而你父亲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一度以为又功亏一篑。” 关少溪仍未完全放下心,“同样的方法,为何不用在我父亲身上?” 宣忠义轻笑,咳嗽几下: “按规矩,我只能在'今日晨报'上,发布接头暗语。这种小报,你父亲没被惊动的前提下,他肯定不会看。 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暗号上报纸,再度试试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关少溪垂下手枪,“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认为,我和我父亲是可能的接头之人?” 宣忠义叹了口气: “你真够谨慎的。 上级交待任务时,只说接头人姓关,男性,有一定社会地位。 我只好一个一个的尝试,但差点露了馅,所以被人跟踪,脱离时受了伤。” 关少溪这才收起枪,坐到床边,关切的问: “着实为难你了。你枪伤很重吧?我先设法弄点消炎药,再送你去私人医院。” 宣忠义摆摆手道: “不用了,正因为伤重,我才启用了萧娟儿。 我此来,任务并不是很急。但因为我受伤重,活不了多久,所以采取了极端的办法。 这可能会给你今后造成不少麻烦,只能说声抱歉了。” 关少溪安慰道: “我在上海还玩得转,治枪伤也不是没有办法。” 宣忠义喘了口气,说: “我曾是个医生,心里有数,也有自戕的手段。临死了,还是话多,不能免俗啊。 说正事,有一个重要领导人,在苏联养好伤,辗转到了上海。 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特高课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追查的极严,一时出不了上海。 同时,我手里有一份极为机密的情报,因为有附图,用电报发出,说不明白,便想通过领导人离沪的机会,带走! 但你不能动用上海组织的力量,因为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说,哪个人绝对没有问题。” 关少溪反问:“我就没有问题?” 宣忠义一哂,“上级跟我是这么说的。本来我可以帮你一把,嗐,你看我现在这个状况……领导人乃孤身一人,他会主动来寻你。暗号是……” 关少溪问:“领导人怎么知道,何时才是寻我的最佳时机?” 宣忠义声音凛然: “我一死,他就知道了。我会死在你这小木楼的门外,反正你这里也是个鬼屋。 情报的附图,哦,是一个胶卷,放在你的死投点,你自已去取。 你别在这耽搁了,原路返回。这里留下的痕迹,我会清除干净。” 关少溪不甘心,“你的伤真没办法治好了?你是不是过于悲观?” “没救了,我说过,我是个医生。记得别在萧娟儿面前,承认你真实的身份。别了,走吧!” 说完,宣忠义吃力的挥了挥手,仿佛一下子用尽了力气,合上眼睛假寐。 关少溪静静站了一会,眼睛有些酸热。 出了门,穿上鞋,下了楼,钻进地下室,盖上了木板。 但他并没有走,足足呆了一小时,见上面没有任何异样的响动,才进入下水道离开。 出了下水道,他没有立马就走,过了一刻钟,才钻出杂草丛。 此刻的他,灰头灰脸的,得回家换身衣服,洗漱一番。 关少溪并没直接去取胶卷,他是心有疑虑的。 因为宣忠义表现得过于决绝,该清楚的却含糊带过,不该清楚的,他交待得很细。 比如:死投点。此地只有自已的上线知道,万一上线变节,宣忠义才知道的呢? 或者说,他想通过确认死投点,抓住自已的上线呢?! 况且,自已的死投点,可不止一处! 也许是过于小心,但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