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桥圭夫赶到宪兵司令部的时候,山本大佐、黑谷中佐和鸠山少尉,已经坐在小会议室里等他。 “你路上花了16分钟。”山本大佐说。 高桥圭夫刚想解释什么,却听山本大佐说道,“25分钟以前,无线电侦测室报告,去年被侦测出来的那部突然消失不见的无线电台,刚刚又有了新动静。但是,发出的电文很短,无法破译。” 山本大佐的目光横扫了三个部下一眼,问道,“对于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整个东京,有几千部电台,要把新发现的电台捞出来,犹如暗室求物,大海捞针。反情报课根本没有这个能力!”黑谷中佐瞥了一眼高桥圭夫,转头对山本大佐说。高桥圭夫明白,黑谷中佐是在暗指他高桥圭夫没有这个能力。 “假如这仅仅只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台,我们真的没必要花太多精力去把它找出来。”见山本大佐和高桥圭夫都没有吱声,黑谷中佐继续说道。 “黑谷中佐,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时候把你和高桥中佐叫来,纯属多此一举?”山本大佐瞪大眼睛,目光刺向黑谷中佐。 “大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山本大佐直接打断黑谷中佐的话:“高桥中佐,说说你的看法。” “从反情报角度看,任何一个疑点,我们都不能放过!”高桥圭夫说。 “说的对!”山本大佐说。“你继续说。” “我认为,这部电台,可能不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台。”高桥圭夫说。 “高桥中佐,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商业电台?”黑谷中佐问。 “很简单,”高桥圭夫说,“商业电台是用来谈生意或者获取商业情报的,两次发报怎么可能会间隔一年之久?” “的确是这样。”山本大佐点点头说。 “十有八九,这是一部长期静默的间谍电台,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高桥圭夫说。 “高桥中佐说的对!”山本大佐说,“今井清陆军参谋次长亲自打电话告诉我,最近,中国华北的形势趋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重大事件!在日的中国特工,一定会有所行动,你们务必保持高度警惕!” 高桥中佐和黑谷中佐一起站起说:“是!” 山本大佐接着说,“高桥中佐,以后宪兵司令部的无线电侦测室,就交给你们反情报课管理。” 高桥圭夫说:“是!” 山本大佐又把目光看向鸠山少尉。 鸠山少尉起立说:“是!” 山本大佐打了个哈欠,对鸠山少尉说:“以后发现不明电台,直接报告高桥中佐。” “是!”鸠山少尉说。 鸠山少尉有些后悔把山本大佐叫来宪兵司令部。此前,无线电侦测室,由山本大佐亲自管理。 “高桥中佐,你跟鸠山少尉再研究研究具体方案,总之,要尽快把这部间谍电台找出来!”山本大佐和黑谷中佐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宋春萍给南京发完电报,一直坐在收音机旁边,拿着纸笔,等待记录南京方面的指示。 但半个小时过去,南京方面没有发回任何新的指令。 咚,咚咚。咚,咚咚。 宋春萍听到敲门声,连忙关了收音机,起身把门打开。 刘简之走了进来。 “有事?”宋春萍问。这个时候,刘简之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电报发出去了?”刘简之问。 “发出去了。”宋春萍说。 “没发生什么事吧?”刘简之问。 “怎么这么问?”宋春萍觉得奇怪。 “半小时前,我正在跟高桥圭夫一起在千城居酒屋喝酒。”刘简之说,“中途,高桥圭夫突然接了个宪兵司令部的电话,就火速离开了。我担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电台被他们侦测到了?”宋春萍担忧地说。 “多半如此”。刘简之说。 “我们怎么办?电台需要转移到安全屋那边去吗?”宋春萍问。 “暂时还不需要。”刘简之说。“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今天,杀死田村津喜的那个坂上大师,居然找到了我的家里。” “你被他跟踪了?”宋春萍惊讶地问。 “恐怕是这样,”刘简之说:“我们都学习过反跟踪,但是我毫无察觉。” “你大意了!” 刘简之点头承认。 “你打算怎么办?”宋春萍说。 “如果他不能为我所用,我们只有下决心除掉这个隐患。”刘简之说。 “孟诗鹤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刘简之说。 “我这边没事,你赶快回家吧。”宋春萍说。“如果必须除掉这个坂上大师,那就早点动手,清除隐患!” 刘简之从正大公寓出来,上了末班有轨电车,找到座位坐下,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心里倒海翻江。 作为一个特工,刘简之感到自已今天的表现不合格,不是不合格,是差极了。 到处都是隐患。 到处都是破绽。 居然还被人刀架脖子。 幸好不是被高桥圭夫刀架脖子。 倒不是害怕牺牲,是怕完不成任务,枉费了杨长官的一片心机,不能为未来的中日大战立业建功。 刘简之想起孟诗鹤,佩服起孟诗鹤来。 她比自已沉着,比自已冷静。 就在坂上把刀架在自已脖子的档口,比自已年龄还小,娇生惯养的孟诗鹤居然没有一点慌乱。只要坂上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孟诗鹤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击杀坂上。 孟诗鹤没有把握,但刘简之对孟诗鹤却相当有信心。 当然,刘简之自已也有办法解救自已,在特工训练班上,刘简之学过,练习过千百回。 刘简之还特别佩服孟诗鹤在高桥圭夫面前的镇定。那是一场心理战。明明算命先生就藏在厨房,她也敢说给高桥圭夫再做一份料理。 万一高桥圭夫要进厨房观摩一下呢? 真到那时候,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合力干掉这位高桥中佐了。 真要那样的话,特工组也就玩完了。 刘简之回到家时,孟诗鹤在卧室的床上躺着看书。 “还没睡呢?”刘简之问。 “睡不着。” “有心事?” “想不完的心事。” “比如?” “比如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了宋督导那里。” “出事了?还是电报没发出去?” “宪兵司令部侦测到了宋春萍的电台。” “你怎么知道?” “高桥圭夫酒没喝完,就接到宪兵司令部的电话,赶回去开会。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电台被宪兵司令部侦测到,是预料中的事情,用不着紧张,”孟诗鹤说。“下一次发电报,换个地方就是。” 刘简之点点头,又问,“坂上大师走了?” “走了。” “什么情况?” “他的真名叫程振奇,原来是东北军的一个连长。六年前来到日本。” “他为什么要杀这个田村津喜?” “他说他跟田村津喜有仇,血海深仇。” “还说了什么?” “他想要加入我们。” “这不可能!”刘简之急道。“我们不能把特工组置于危险之中!” “你想怎么样?”孟诗鹤问。 “清除这个隐患!宋督导员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同意!”孟诗鹤说。“你们……”孟诗鹤差点说出“你们国民党”几个字,又觉得不妥,闭了嘴。 “你这么信任他?”刘简之问。 “我没有理由不信任!”孟诗鹤说。 “这个程振奇想加入我们,不会要军饷吧?我现在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刘简之说。 “我已经答应他了。”孟诗鹤说。 “你不该答应他!东北莽夫,又没经过特工训练,会坏事的。”刘简之说。“而且,这么大的事,必须报告杨长官!” “你说他是东北莽夫?” “我……” 刘简之知道自已的话说得不妥。 “你有没有想过,削弱日军战力,是我们的重要任务!我们大概率会跟日本人动刀动枪,程振奇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刘简之想了想说。“这个坂上只接触过我们两个人,稳妥起见,特工组的其他人,暂时先不要让程振奇接触。” 刘简之的话,让孟诗鹤难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