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　　 山石露出些许不悦的表情，僵硬的说道。　　 虽然不能称得上是话术，但这交流方式确实起了作用，山石咬着牙声称雇主使用的名字为「m.m.」。　　 “就目前来看，这并不能算是一个有用的线索，但是眼下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一起寻找逃出去的办法吧。”源清玉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并且……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多未知的事件发生，眼下还是尽快的逃出去。”　　 “确实是这样，总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确认众人不会反抗之后，山石帮众人解开手脚的束缚，接着冷笑着应道。　　 “这种时候同伴的人数越多越好，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但是你们想攻击我的话就来试试看，凭你们是根本无法打赢我的。”　　 “我们不会攻击你的，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是算作同伴了，那么也就是说，同伴之间是不会互相攻击的。”　　 黎瞑面露微笑，朝着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手。　　 “那么接下来我想，由我们这些调查现场的好手进行搜寻勘察，而山石先生您站在北墙门边举枪警戒，随时恭候着那怪物是否到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做隐蔽的考虑。”　　 “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山石点头表示同意。　　 在目送着山石到北墙门边之前，黎瞑特意观察了一下北墙的门，上面有电子锁，似乎只有用某种特殊的磁卡才能上锁的样子，门看起来也是展示厅的式样，材质相当的坚固，在关上的状态应该隔音效果不错。　　 继续将目光投向展台上的人偶，左边的穿着蓝色和服的人偶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容，走神的时候，余光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珠正在转动。　　 黎瞑抿了抿嘴，一声不响的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冲上前去，将左边的那个人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碎裂声之大，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微微侧目。　　 黎瞑将碎片捡起，却发现里面是有一个奇怪的黑色柱状装置，而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并没有任何反应，感觉像是哪里出现了什么故障。　　 而另外一边，那个穿着红色和服人偶嘴角也有诡异的弧线，微微靠近就能够听到来自人偶体内传出来的声音。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超乎预料。”　　 小巧的人偶，那烤瓷制成的嘴角保持着诡异的弧度。　　 “真是有趣极了，令人愉快，既然把另一个人偶摔碎了，真是令人振奋的发展。”　　 红色和服的人偶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于此，而黎瞑则是目光飘忽不定。　　 “你是在看哪里呢？果然在这样的化形之下，你们的大脑就无法理解吗？真不愧是人类呢。”　　 声音十分中性化，但分辨得出是女性的声音。　　 “因为各位的表现令我非常满意，所以就特别回答一下你们的问题吧。”　　 “你是谁？！”黎瞑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我吗……你们所知道的我的名字应该是……奈亚拉托提普吧……？”　　 奈亚拉托提普？　　 是熟悉的名字，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是美国科幻恐怖小说作者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角色吧。”黑泽密花淡淡的说道，“现在也确实能证明我们经历的是白梦了，居然能在这里遇上奈亚，想想真是觉得难以接受。”　　 黎瞑想起来了。　　 之前在实验室那个白梦之中，黑泽密花就提起过关于洛夫克拉夫特笔下角色的事情，那时候他们遇上的应该是传说之中的旧日支配者绿神。　　 想到这里，青年不禁头疼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时间。”源清玉停止思考，插话道，“我们刚刚是不是经历了时间轮回？”　　 “时间也不过是各位的主观概念罢了，知道时间对现在状况又有什么帮助呢？”人偶发出笑声，“超越了死亡，这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吗？”　　 “但我们并不是你的玩偶，我知道奈亚对于人类的态度是旁观且喜欢找乐子的一种角色。”黑泽密花冷冷的说道，“能够与我们直接对话的你，我还真有些怀疑。”　　 “那么离开这里的方法呢？”　　 山石先生这时候打断了黑泽的交流，用焦躁急促的声音询问道。　　 “你不觉得由我揭示答案就太无聊了吗？这种情况下自己探索才更加有趣吧。”　　 红色和服的人偶乐呵呵的笑着。　　 “愚蠢之人并没有容身之地，而你们相信与否并不重要，我的目的早已经达到了。”　　 “无论如何我看到了各位，安全的活了下来，于我来说是至高无上的愉悦……你们之中也还有身怀使命之人，观赏你那拼上性命去践行信念的身姿好像也不错。”　　 “那么为了自己的目标好好努力吧，就算失败了，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　　 人偶发出愉悦的笑声，就好像是写出剧本的导演一般，看着舞台上的人按照自己的剧本行动，那股愉悦感令人胆战心惊。　　 “什么破玩偶，一直在云里雾里的旁敲侧击，很多问题明明只要告诉我们答案就行，还要让我们陪你玩这种破游戏。”　　 山石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虽然怒意满满，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平静，接着这个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打算将人偶摔碎。　　 “你也只不过是必要因素之外的东西……”人偶继续发出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警告，又像是最后通牒，“哈……不过命运并不存在无意义的假设。”　　 山石并没有把人偶说出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毫不犹豫的举起人偶，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与旁边那个蓝色和服的人偶碎片交织在一起。　　 黎瞑并没有来得及阻拦，他一直在构思这个白梦的关键性线索，所以对眼前的事物只是表现出莫不关心的样子，而山石也是速度极快的杀手，所以人偶被摔碎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　　 残骸内是一台自载麦克风的摄像头。　　 ——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本来以为是人偶自主发声，或者再离谱一点，是那个奈亚拉托提普变成人偶的模样……　　 真是有些可笑。　　 在闹剧结束之后，众人重新开始将目光投向四周，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而山石先生也只是一声不响的走到北面墙边，举着枪戒备警戒着外界。　　 东面墙的第一个房间，房间门上挂着写有办公室的牌子，好像需要某种电磁卡才能打开。　　 展示厅中东墙第二扇门上，挂着写有仓库的铜牌，门被虚掩着，他们脚下那仿佛被拖拽多次的血迹，就是由那扇门内延伸出来的。　　 众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放下手里的工作，一起朝仓库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仿佛瞬间麻痹了自己鼻腔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脚下听见淅淅沥沥，黏哒哒的水声，在意识到那是人的鲜血的同时，借着微妙的光线，看见了里面的景象——　　 大约六七具残缺但是新鲜的尸体躺在地上，尸体手上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俯下身子去调查尸体，黎瞑发现死者衣着都十分体面，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六十多岁不等。　　 有的人掐着别人的咽喉，有的人的斧子深深嵌入对方的头颅，死相惨状且多样化。　　 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眼睛睁的很大，露出十分狂乱的神情……还有在他们身上翻出并找到的上应大学学生证，或者是民俗研究会的职员证明。　　 而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手脚已经脱离了身体，创口还在冒着鲜血，身份证名表示他叫佐久间。　　 黎瞑紧皱着眉头，掩住口鼻。　　 他有一种预感，他所接受的委托对象想必也在其中。　　 源清玉竭力克制着表现出的恶心感，俯下身子观察着这些尸体，他发现尸体十分的新鲜，仿佛才刚刚死去还没有半小时的样子，那么也就是说在他们昏迷之中的时候，仓库之中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吗？　　 江文堪在尸体的堆放之中找到一张字条，他正打算继续看下去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星野桂毫不留情的夺走纸条，闪身来到黎瞑那一侧，一边警惕看着眼前曾经的恋人，一边阅读着纸条上的内容——　　 上面写着一些诡异的符号，似乎有规律可循，但是无法辨认。　　 黎瞑有一种破碎感，他发现他真的是越来越讨厌这种支离破碎的感觉了，所有的线索都没有足够联通的地方，只能依靠自己的想象去推理。　　 就在他有些焦躁的时候，他听到仓库南面墙的背后，传来一阵仿佛某人在重复着什么的喃喃低语声。　　 脑髓地狱？　　 不知道为什么，黎瞑想到了这样的四个字。　　 展示厅中西墙的第一扇门，上面挂着写着接待室的字样的铜牌，虽然并没有像刚刚一样虚掩着，但只要转动门把手就可以打开房门。　　 接待室与外面不同，是一间很有现代洋风气息的休息室，摆放着看起来很舒适的沙发和茶几。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不可避免的被房间中的某人吸引了。　　 一个女人半卧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左手被手铐铐在沙发腿上，右手则抓着一个公文包。　　 女人一头看上去漂过思又拉直过，充满时代感的金发，浓艳的妆容将她的五官衬托的十分立体，他穿着一件颇为暴露的烟粉色紧身包臀裙，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　　 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全身上下都被精心的包装着，看上去就像是夜总会的陪酒女一样。　　 女人脚上那双镶满水钻，鞋跟高度不可思议的高跟鞋，令众人想到了最开始的回忆。　　 看到众人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女人脸上的惊恐表情冻结了，那表情就像是看到恐龙在世似的，好像见了鬼一样，可怕得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在被搭话之前，女人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众人仔细端详着可以发现，这就是初次来到展厅的，经历的末尾最后出现的女人。　　 山石先生这时候走进了房间，看到女人之后又再度拿出照片，虽然打扮很不一样，但是人能看出照片上的女人和面前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说说情况吧？你叫什么……？”　　 黎瞑半蹲下身子来到女人的身边，用尽可能自以为亲和力极强的笑容问道。　　 “水野……玛利亚。”　　 玛利亚自称自己是出名的女演员和模特，周遭的人如果露出不认识她时，她会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水野玛利亚……近期好像因为艳照门而火了一把的十八线女明星，有被包养过的传闻。”　　 黑泽密花慢慢的诉说着，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水野小姐……您觉得您这样肮脏的女人，用那位知名小说作家的名字……不觉得很不配吗？或者说你因为艳照门而火一把时，你不觉得羞耻吗？”　　 “知名小说作家？什么意思……”黎瞑有些好奇的问道。　　 “玛利亚，这是一个最近成为网络传说的侦探小说作家的名字，但是即使他在一年内出版了三本之多的畅销作却，也从来没在任何媒体面前露过面。”　　 黑泽密花顿了顿，挑了挑眉。　　 “水野小姐用这样的名字……应该也是对那位作家表达崇高的敬意吧，只是您这样的身份似乎并不恰当。”　　 女人被戳穿了心思，她的态度变得十分的狂躁喜怒无常，有时还会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大哭狂笑，或者是嚷嚷着让众人赶紧停止这个整人节目之类的胡言乱语。　　 “冷静点，水野小姐，如果你还想出去的话，那就配合我们，配合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女人一瞬间转变了姿态，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并且……”玛利亚欲言又止，“并且我并不知道什么轮回之类的事情……因为之前在这里听到外面的声音。”　　 “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那就是水野小姐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