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即是死亡的回溯。” 男人浑身抖动,被黎瞑束缚的同时癫狂的笑着,夹杂着咳嗽以及呕吐音,痛苦到器官都将呕出。 黎瞑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哭腔,正打算松开手质问的时候,江文堪手里其中的一张票券自由落体,在空中燃烧起来,随后四周的世界也化为了火焰,化为余烬。 「不可撼动的命运,其卷轴在沉默的早秋中悄然展开。」 「被雨淋湿的霓虹灯,轱辘来回放送的电视画面。」 「身负使命,形形色色的人们,未来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江文堪身体沉入更深层次的阴影中,他喃喃自语起来,如同疯狂的信徒,向神明祈祷救赎。 “喂!” 黎瞑伸出手想要抓住男人的身躯,却发现身周堕入一片黑暗,声音回荡在这空间中久久不能消散。 随即,四周亮起,新的白梦……不,是新的世界,已经构建完成,黎瞑站定原地,眯着眼睛望向四周。 池袋的秋夜,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风已经没有之前夏季台风时期的那么潮湿了。 但虽说如此,却仍能看到边缘泛着灰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之上,这之后大概将会有一场暴雨吧。 人行道旁,被水滴不断打湿的玻璃窗背后,展示用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清晰度较好的影像。 看上去像是什么讲座的样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教授模样的和蔼女性正说着些什么。 「控制每一个可能变化的因素,达到精准无误的正解,我们总是期望做到这样的事。」 匆忙的行人中谁都没有留意,电视里播放的声音就这样被雨声和脚步声盖过。 「但是我们所处的世界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所有的一切都由难以控制的不稳元素构成。」 「在地球另一端扇动翅膀的蝴蝶也许会引起飓风,一颗没拧紧的螺丝也许会令大厦坍塌。」 「掉落的雨滴如果迟一秒,落地的位置偏一点,也许未来就会被彻头彻尾地改变。」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十分清脆。 水珠汇聚成一条小溪,折射出对街颜色鲜艳的霓虹灯。 「在我们的意识里,不断变幻的前路是没有正解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目标就会消失。」 「像循着脆弱的蛛丝往上空攀爬,像在沙丁鱼群中寻找特定的一只,可以说是毫无希望的微小祈愿,可要将它打碎也绝非易事。」 「人类在漫长的历史中,总是追求着不可窥见的奇迹前行。」 几条新闻正飘过屏幕底端,右上方的计时器显示着时间正向一天的末尾逼近。 不知何时,女性的声音也被电视中海浪澎湃般的掌声所淹没。 …… 池袋的秋天,不稳的气息弥漫在黎瞑身近。 不知是从哪里开始流传,最近失踪事件似乎频繁发生的谣言正在市内传播。 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够得知失踪的都是一些没有清族的流浪汉,所以才无人报案。 更有甚者,发现自己同伴被身穿黑袍的男人带走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黎瞑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个事务所或者万事屋的木门侧边,而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哀求目光盯着自己的男生。 他轻咳一声,款步走到书桌旁的同时也在四下张望着房间内的摆设,这里的布置比他在千叶县开设的事务所还要精致“豪华”,不仅有液晶电视,很多张书桌,还在房间角落发现一盆绿色的盆栽。 “您是有什么委托吗?” “啊,啊……对……是这样的,我谨代表上应大学民俗文化研究协会想委托您……”男生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让黎瞑想到了早期时候刚来日本的自己。 “您可以慢点说,把你想是要委托我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这样我才能够判断接下来要不要接受你的委托。” 黎瞑轻声说道,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张口说话对待委托人了,似乎从患病开始,他就一直少言少语,通过白纸上的文字与委托人进行干涉的交流,也有好多次因为语言和个性上的原因,很多委托都黄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白梦又是上应大学为背景,之前是医学院,现在又是民俗学…… 是因为现实中他们所在的地点是上应大学吗?基于这样的原因,所有白梦的大学方面都是同一所院校…… “是这样的,最近发现我的友人状态不太正常……但是因为没有出现实际被害,所以没办法联络警察,只能拜托于您。”男生顿了一下,“一定要说哪里令人不安的话,大概是气质发生了变化吧。”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就是最近研究会的成员,啊,我的友人是同属研究会的……最近他们神情诡异,回到家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呆的望着时钟而已,我曾经多次试探性的与他们交流,但终归是徒劳。” “只是如此吗……” 黎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他微眯双眼。 “那么请在这里留下您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在调查之余我会随时联系你的。” 男生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手握铅笔在白纸上书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在黎瞑的视野里,那些文字就如同被雾蒙上了一般,看不到分毫。 已经逐渐适应白梦的黎瞑很快意识到眼前男生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应该只是引导他进入剧情的一些存在。 恍惚间周围世界变化,黎瞑失神的望向眼前的住宅,发觉自己跟踪许久的调查对象,今天并没有归宅。 将情况反馈给委托人之后,委托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与烦躁,最后为其“打开了”前往研究会的大门。 在网络上随意搜索了一下上应大学的民俗研究会,黎瞑得到了研究会建筑物的地址。 研究会是由上应大学校内的考古、历史学系教授和同窗会合资组成,因而分离出上应大学校区内有自己的设施。 以文系闻名的上应大学文学院,虽然在民俗方面并没有突出的成就,但据说研究会的学者和博士生们都抱有十二分的热忱,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通过各个方面的引导,黎瞑顺利进入到设施之内。 设施是一座较为古风的写字楼,外表看上去并不大, 但整体十分整洁肃穆,有学术气氛。 近日阴雨连绵,这里似乎因为室内漏水而正在施工的样子。 在表明来意后,黎瞑都会被引入接待室。 进入接待室的黎瞑没过多久就感到浓烈的睡意,很快意识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醒来的时候,黎瞑身上套着一件材质像无纺布似的白色服装,随身物品不见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像博物馆的展示厅似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的双手被牢牢绑住,只能无力地倒在地面。 用力的眨了眨迷蒙的双眼,黎瞑发现四周尽是一些熟悉的人影,只是他们都如同沉睡一般,一动不动。 除了源清玉和黑泽密花之外,还有久违的江文堪和星野桂,江文堪的昏睡的表情带着些许笑意,看上去分外的瘆人,而剩下的人都是平静。 很快,睁开双眼的众人们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捆死无法动弹,并且全身沾满着大量鲜血,遍体鳞伤。 那血液的量多到令人无法相信仅仅来自于他们四人,黏糊糊的血液还在流淌,显得十分新鲜。 “我身上的衣服去哪里了?” 星野桂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她用力挣扎着,却是徒劳,眯着眼睛可以勉强观察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材质像无纺布似的白色服装。 “你们……真的是好久不见?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醒来之后就到这里了。” 星野桂注意到了在场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和黑泽密花之前的说辞一样,也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之后就来到新的白梦世界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明明记得之前的那场白梦,我们已经成功逃离出去并且破解了吗?怎么又进入了新的白梦之中呢?”源清玉挣扎了一下,面露沉重之色,若有所思道。 “说起来……黎瞑你之前出咖啡厅的时候,我看到你跟一个人差点打起来了,是怎么回事呢?” 黑泽密花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的偏头看向眼前的青年。 看着这些面露好奇表情的朋友们,黎瞑将目光顺势投向还在昏迷之中的江文堪,神情有些复杂。 “是江文堪……” “没错!就是我……我需要你们跟我一起玩个游戏,就是为我的白梦复仇计划增添一些乐趣。” 江文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来了,他的嘴角挂着疯狂的笑意。 “源清玉博士,记得很早之前你说过一句话,当同一主题但不同剧情的白梦经历过很多次,就很有可能改变历史,对吧?您应该是这样说过的吧!” “当然……但是这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构造这些梦境,并且通过特殊的途径将这些白梦捆绑在一起,是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虽然说病史上确实有一些人实现了。”源清玉欲言又止。 “没关系!只要你确定你说的话是真实正确的,那么我就绝对会用不同的手段去达到这个目的。”江文堪咧嘴笑了起来,“我已经等候这一天三四年了,当我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有多么的激动吗?” “罪魁祸首?什么意思……江,江文堪,你到底怎么了?之前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子的……”因为信息差的问题,星野桂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面露害怕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恋人。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吗?我父亲三四年前就失踪了,所以我才来到日本,竭力调查着关于我父亲的事情。” “而在最近经历的种种之中,我终于发现了伤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那就是立治大学前一任校长白井藏之介,并且他还是温迪戈计划的创始人,如此摆在眼前的真相,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抓住他呢?” “可是白井藏之介已经死了啊……”黎瞑突然想起之前接到雪代的委托,那个所谓的富商已经吞农药看似“自杀”了,只是有极大的可能是他杀,“这样的人最后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他最好的结局吗?” “你闭嘴!黎瞑,你当然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你当然不知道这么多少年以来我是如何过来的,你不更不可能知道当我得知白井已经死亡的时候,我是有多么沮丧!我恨我自己没有亲手杀他,而让他自己寿终正寝。” “对一个复仇的人来说,面对仇人,他最好的结局只能是由我亲自杀死。” 江文堪扭曲而又变形的脸庞让黎瞑感到痛心,青年的脸颊抽搐着,咬合着牙齿。 “所以我必须依靠更多的力量,实现这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我透支了我的……向一些平日里我们接触不到的组织贷了尽可能多的梦境点数,以此来实现我的宏大目标。” “组织?可以借贷梦境点数的组织……真的会有这样的存在吗?你别被骗了。” 源清玉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茫然。 就连源清玉这个院方人员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组织,黎瞑越发的觉得江文堪似乎是陷入了险境之中。 “对呀,复仇可以以后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你这才三四年,就想要透支自己,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我相信伯父绝对不想看到你这……” “说够了没有?你们这些旁观者总是以为自己本着视角清澈的立场,想要劝说当事人,殊不知你们才是那群最可恶的家伙!” 江文堪怒吼道,被绑着的双手用力的挣扎着,也许是绳子的质量很好,又或者是因为疼痛,江文堪只挣扎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那还是尽快的进入我所构造的梦境吧。”